顾倾城眉眼不动，轻笑一声，“是啊，谁说不是呢。”猛的挣开顾雨泽的束缚，她跌跌撞撞着起身，“剩下的事情，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处理好吧。”

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走去，柳宗翰快步跟上，即便两手支撑着她摇晃的肩头，她还是无所支撑的模样，一路踉踉跄跄着，仿佛下一刻便会跌倒下去。

“倾城……”柳宗翰低吟着，生怕她会抵不住悲伤放声大哭。可是她没有。

顾倾城轻轻推开柳宗翰，微微一笑，“我没事。”伸手将额前散落的发丝轻轻绾到耳后，一路踩着台阶下去，一阶，两阶，三阶。

忽而右脚一扭，她来不及反应便已然身子一倾朝前扑去。柳宗翰飞身上前接住她，顾倾城彻底没了力气软下身体。双手紧紧的抓住柳宗翰的胳膊硬是慢慢的站起身来。

“我没事……”她摇一摇头，继而将自己的脸孔埋进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她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

“倾城，你哭出来，哭出来好不好？”就这样一直憋着，才真正是一种折磨啊。哭了发泄了悲痛也不至于这样通通都积压在心底扎根成结。

“没事，我没事……”顾倾城轻叹一声，继而阖上双眸，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道：“翰，可能要麻烦你抱我到车里去。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好。”柳宗翰不敢再多言，他知晓现下的顾倾城心下想必是五味杂坛，与其言语苍白的宽慰着，不如一个温暖的拥抱来得更加实在一些吧。

将顾倾城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放的平缓，顾倾城眼开一线，视线静静的，缓缓的投在跟前的斑马线上。

倾城……倾城……柳宗翰的眼眸，渐渐的同这夜色融为一体。

回到车上，顾倾城阖上双眸。揉一揉发疼的太阳穴，低吟道：“翰，我累了，你晚些再喊我吧……”

继而便毫无预兆的昏睡过去。柳宗翰叹息一声，脱了外套将她裹得严实，这才启动车子。

“雨涵，节哀顺变吧。”顾雨泽拭一拭眼角残留的泪水，伸手拍一拍尚且屈膝跪在顾启明跟前的顾雨涵。

顾雨涵双眸哭得红肿，却还是哽咽着摇一摇头。“不，父亲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的。我不信，我不信！”

顾雨泽叹息一声，同一直候在门口的主治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看一眼正哭得伤心的顾雨涵，转而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二人一道行至走廊尽头，确定四下无人，顾雨泽伸手掩着脸，紧抿着唇道：“你不是说他应该能再撑一阵子的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主治医生杨磊摇一摇头，“老爷子是自杀的。”

“什么？”顾雨泽惊呼出声，怎么会……怎么可能……

“没错，我可以确定是自杀。”杨磊点一点头，继而拍一拍他的肩头，“雨泽，或许老爷子并没有你们想象的无情吧。你，好自为之吧。”

再次醒过来，脑子是一片混沌的。甚至于，根本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倾城缓缓爬起身来，她抬眸扫一眼窗外的天色，天刚蒙蒙亮，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吗？可是她为何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呢。

喉咙是干涸刺痛的，她嗫嚅着唇，低声喊道：“翰，翰……”扯一扯喉咙，好似下一刻便会撕裂。

不对！

她明明睡了很久很久，不可能仅仅只过去了几个小时。顾倾城忽而慌张起来，她四下到处翻找着手机，可却是无果。

月子推门而入，发现顾倾城正将房间给翻找得一团糟，她快步上前，“小姐，你这是……”

顾倾城按住她的肩头，就好似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今天星期几？”

什么？星期几？月子舔一舔唇，“星期五。”

星期五？！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十四分，星期四。

当顾倾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推开月子便冲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月子跟着追出去，顾倾城却和刚刚进来的柳宗翰撞在一起。忙不迭接住她，“倾城你去哪儿？”

“顾家。”顾倾城欲要摆脱他的怀抱就要走，柳宗翰收了收她的腰肢。“倾城，倾城，你听我说，你不去也没有关系的，我会去处理好，好不好？”倾城现下这副模样叫他如何放心得下？更何况，那本就容易叫人触景伤情的场合，若是倾城去了，还能够捧一颗完整的心回来吗？

“不，我必须去。”顾倾城死死的咬着泛白的唇，语气格外的固执。

柳宗翰深凝着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我送你过去。”

顾倾城点一点头，“月子，给我找一条素净的黑裙子。”而她自己则在化妆镜前坐下，化了一个清静素雅的妆容。毕竟那人同她关系不一般，她决不能随便应付。

车子一路在顾家百米开外停下，扫一眼前方排列整齐的车辆，便可想象这一天顾家该有多么大的排场。

顾启明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风风光光一次吧。顾倾城眼眸微动，柳宗翰扶她起身，她勿自低头将裙上的褶皱一一抚平，继而在月子诧异的目光之下扯开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我们进去吧。”

正在门候着的是顾倾城的二叔和三叔，顾启恒和顾启洪。每每有前来悼念的，他们便面露出一副格外悲恸的模样来。一一寒暄几句，那暴露无遗的生意嘴脸让人见了，不知情的还道这是喜事呢。

远远的见了顾倾城，二人脸色微微一变，继而上前一步，“倾城，节哀顺变啊。”二叔顾启恒狠狠甩一把泪水，继而轻轻推一把她的后背，宽慰道：“可怜的孩子，快进去看看你父亲吧，这里一切有我们。”

顾倾城紧抿着唇，点一点头，“麻烦你们了。”继而偕同柳宗翰一路走进去。

四处白菊盛开，是纯洁的美，是了无生气的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