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镇南侧的群山中,坐落着铸铁山庄开辟的数个矿场,其中以南山矿场最大,驻扎在此的好手颇多。
然而,此时南山矿场,已多了一群浑身黑气的不速之客。
“你是什么人?”
钱三强撑着怒目而视,锦衣下的身躯已抖如筛糠,后天七重的雄浑内力,被眼前枯瘦的黑衣老者随手打散。
黑衣老者负手而立,闻言漠然的瞥了钱三一眼。
一眼之下,钱三脑中空白一片,这一瞬他只觉自己在面对某种极为恐怖的存在,就连思维都凝滞不动了。
“呃啊……”
钱三溺水般的喘不过气来,就在他濒死之际,黑衣老者移开目光。
他剧烈的喘息着,再也不敢看向黑衣老者,甚至双腿一弯,直接跪倒在地,浑身战栗的再也不发一言。
“主人。”
一个皮肤黝黑,面容坚毅,双目却呆滞的青年上前:“这里是燕国正阳府地界,好像是什么山庄的一处矿场。”
“燕国?”
黑衣老者皱了皱眉。
从海上一路逃遁至今,已是旬月有余,竟不知不觉来到燕国境内。
“一刻钟后出发。”
黑衣老者略加思索,出言吩咐:“就地砍伐树木,制作囚车,把能带的血食都带走,先把那些武夫废掉,虽不过是强壮一点的蝼蚁,但若是闹起来,也会耽误老夫的行程。”
“是。”
那双目呆滞的黝黑青年应道,伸手擒住钱三,打碎丹田,折断四肢,往天灵盖一拍,就丢在一旁的地上。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钱三只觉剧痛袭来,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而地上和他并排放置,如物品一般的,还有其他的铸铁山庄弟子。
赵青娇小的身躯,躲在一处天然的地洞中,头上盖着枯枝乱叶,时不时朝外面瞧上几眼,小脸上惊魂未定。
太快了。
这些浑身冒着黑气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照面就废掉了李尚、周桥,这两位刚刚还在她面前,吹嘘自己多么厉害的后天四重师兄,正死狗一般躺在离地洞不远的碎石堆里。
“这些家伙……”
赵青银牙轻咬。
她看着一个个铸铁山庄外务弟子、内务弟子,乃至执事,被这些人抓猪撵鸡一般擒住,而后残忍的废去四肢,只往天灵盖上一拍,一缕黑气就萦缠在被擒住之人的眉心处。
“那黑气真是邪门!”
赵青出身的赵家,在河阳镇也算是较大的家族,但她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武功,只一拍就能让人仿佛死去一般。
如李尚、周桥,和左侧那物品般摆放成一列的人,若不是胸膛依旧在起伏,她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尸体呢。
“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赵青带着哭腔怯懦自语,她越看越觉得这些面目呆滞、浑身黑气的家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种她难以理解的存在,恐惧在她心底蔓延。
她眼前一花,刚刚还在远处的黑衣老者,就已用干枯的手掌,捏住她的后颈:“这小女娃不错,是个有灵根的,待老夫好好查探一番。”
“你……你放开我!”
赵青眼泪狂飙,小胳膊小腿又踢又打,黑衣老者却恍无所觉,顺手扯住她的手腕,仔细的查探起来。
一股阴冷的气息渗入骨髓,赵青头脑一阵昏沉,周身传来针刺般的痛楚,她痛的抽搐起来,姣好的面容惨白一片。
“嗯?!”
黑衣老者眼前一亮,他再次打量一番赵青的容貌,心中起了计较:“穷乡僻壤的小丫头,不光是个三灵根,长相也还凑活,寻个仙门卖掉倒是不错,燕国好像就有个叫紫炎派来着……”
“时间紧迫,先带在身边。”
黑衣老者心思一定,放开赵青的手腕,就连本来掐在赵青后颈的枯瘦大手,也背在了自己身后,可赵青依旧悬在半空,随着黑衣老者迈步,朝着远处黑色帷帐的行撵浮空飘去。
却在这时,劲风忽至。
赵青恍惚间回过神来,只见远处一队大汉呼啸而至,胯下骏马长嘶,一柄闪烁着寒光的斩马大刀,倏忽斩下。
“兄弟们,给我杀!”
野狗帮二当家石秀一声令下,周身经脉中真气运转,他双腿一夹,直接就飞身而起,当先一刀斩向前方的人影,刀芒透出刀锋数尺,马蹄疾驰飞溅而起的碎石,都被刀气斩碎成了粉末。
唰!
刀烈,人狠。
黑衣老者面对如此凛冽的刀光,却依旧是面不改色。
轰隆!
平地一声闷雷炸响,最后的念头在石秀心底划过,但见黑袍老者大袖一甩,斩马大刀寸寸断裂,飞射而出的碎屑,直接令野狗帮人仰马翻,石秀的浑身真气更是被某种巨力打散。
石秀这位纵横正阳府的先天境高手,曾幻想过自己无数种死法,可此时那张粗狂的脸颊上,只来得及泛起一丝惊愕。
当他看清那悬在半空的女娃赵青时,心中就已经感到深深的不妙。
人,怎么能悬在半空中?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思,剧痛席卷,他全身的骨骼,被巨力打得粉碎,一身气血直接挤压的离体而出。
噗!
众野狗帮来人,混乱之中,眼睁睁看着帮派的二当家,石秀身上爆出一团血雾,而后一具干枯的破败残躯,直挺挺落地,再无半点生息。
死寂淹没了一切。
即便被斩马大刀的碎屑伤到之人,此时也陷入了呆滞。
黑衣老者轻轻一吸,血雾尽数被他吞入腹中,那干枯的脸颊泛起血色,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野狗帮众人。
“送死的蝼蚁真是不少。”
黑衣老者漠然摇了摇头:“老夫本不愿多造杀孽,既然尔等上赶着来送死,那老夫就做个好人,把该收的都收了吧,待会进了囚笼,挣扎的声音记得小一点儿,人老了,耳根子喜清静。”
而后他便带着悬浮在半空中,一样陷入呆滞的赵青,进入行撵中。
野狗帮此行,算上被打成半具残躯的二当家石秀,一共有五十多人,乃是野狗帮数万人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平日里就胆色过人,目睹黑衣老者诡异的手段后,勉强回过神来。
“容哥,怎么办?”
一个被斩马大刀碎屑射中的帮众,龇牙咧嘴的附在周容耳畔问道。
啪!
“怎么办?当然是快撤了!”
周荣闻言一巴掌抽了过去,抢先一步调转马头往来路奔去。
周荣此人,在野狗帮地位颇高,一身锦衣,面白俊美,看起来二十多岁,背着张精美的大弓,箭筒里是一只只火红箭羽,腰间系着一堆玉佩,个个看起来价值不菲,可以说和衣衫褴褛的野狗帮众是格格不入。
野狗帮众闻听周荣之言,顿时作鸟兽散,各自奔命而去。
“啊!不要……”
“痛啊……好汉饶命……”
“荣哥!救我……”
可很快见识到四散在山林里,那些浑身黑气之人的强大后,大部分帮众又被逼了回来,聚集在同样被逼回来的周荣身旁,瑟瑟发抖起来。
冰冷的山风,卷着浓烈的血腥气,钻入鼻窍之中。
耳畔是帮内弟兄们惨叫,周荣眼中泛起血丝,他浑身紧绷,大着胆子迈出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下野狗帮周荣,不知有什么能为诸位大人效劳的,刀山火海,肝脑涂地。”
没有人理会他。
周荣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直到耳畔的惨叫声不再响起,他才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黑色帷帐的行撵,已被人抬着远去,一队囚车上,十几个囚笼里,尽是眉心黑气盘结的昏迷之人。
这些昏迷之人中,有的和周荣相识,有的仅几面之缘,大部分是陌生人,周荣和身旁的帮众,就这么怔怔的看着。
此时,刚好过去一刻钟。
“荣哥,他们怎么走了?”
一旁的小弟吞了口口水。
啪!
“怎么……”
周荣反手又是一巴掌抽过去:“难道你小子,还想让他们回来?赶紧的,南山矿场差不多空了,那些无主银钱,可都是咱野狗帮的了!”
此次野狗帮数十高手在石秀的带领下袭击南山矿场,主要是报上次河阳镇上吃瘪的一箭之仇,周荣来的时候可听说了,铸铁山庄最近往南山矿场,运了一批银钱。
眼下他们五十多人,就死剩下这么几个了,正好能狠狠贪上一笔。
周荣思及此处,转身环顾,见野狗帮算上自己,只余下四人,顿时心头一喜,伸手拍了拍其余几人的肩膀,眼中闪过贪婪之色,缓缓开口道:“咱们一会儿先把寻到的金银……”
……
“什么灰气不灰气的,这姓郑的神棍又在说什么胡话?”
“郑小哥所说还是有道理的,俺老金也觉得,情况不对。”
“确实……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荆马师兄怎么还没赶过来?若是按郑小哥所说,难不成荆马师兄他”
“我等还是快些去寻荆马师兄吧!”
聚在山坑附近的外务弟子,约莫有三四十个,闻听郑晴之言,登时就炸了锅,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
山坑中怪石嶙峋,枯败的树木左一棵右一棵,一捆金沙藤梢头,就在不远处,有几个家伙正在悄然往那边靠。
林行眉头微皱,退至众人身后,顺手将郑晴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