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林行意料,碧玉扳指中足有百丈方圆的空间内,只有两样东西。
他本来激动地心情,变得有些惊愕。
这阙安的储物戒内,只有七十余条肥硕的鱼龙,以及一小堆通体火红,如同美玉一般的灵石,再无他物。
“那家伙如何能搞来这么多的鱼龙?”
林行神念一动,从储物戒内摄出一条鱼龙的尸体,一条肥硕的鱼龙,嘭的一声砸在修炼室的地面上,这鱼龙鼓鼓的死鱼眼,无神的瞧向两旁。
“形似肥鲤,其大如鲸,肉质鲜美,饮其血髓可炼形,服其骨粉可定神。”林行伸手抚之,口中喃喃的吐出几句话。
这几句话,是在那南洲修真界见闻的玉简中,对于鱼龙的全部记载。
意思也很明显。
就是这鱼龙的肉很好吃,但更为珍贵的是鱼龙一身之血,以及骨骼。
识海内的乾坤镜,在林行取出鱼龙后,没有产生什么波动,按理说,鱼龙的血脉中,有一丝水行灵髓,乾坤镜应有反应才是,可不知是什么缘由,乾坤镜却是半点反映也无,有些古怪。
对于不了解的事,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林行将鱼龙收回那储物戒内,又取出一块通体火红的灵石,只是瞧了几眼,就眼前发亮,只因,这竟是块高阶灵石!
他连连取出几块灵石,终于确定了。
这储物戒内那堆通体火红的灵石,皆是高阶灵石,足有二十六块!
二十六块高阶灵石!
折算成中阶灵石,就是两千六百块,且这储物戒内的高阶灵石,都是火属性的,若是一同售出,可换取的中阶灵石,恐怕不会低于三千之数。
有了这些灵石,足够他林行,在五年以后修炼到凝气十二层,十几年以后修炼至凝气十三层,然后他就可以……
“嘶……”
林行突兀的捂住额头,喘息略显剧烈。
他想到了。
自己寿元可能余下的并不多了。
修炼至凝气十三层又能怎么样?即便修炼至凝气十五层大圆满的境界,依旧难逃寿元耗尽,身死道消这八个字。
“十五年内,必须筑基,只有一次机会。”林行放开捂住额头的手,他因为收获大量灵石,而激动的心情平复。
伸手摩擦着储物戒,林行取出自己由紫炎派下发的储物宝珠。
他的视线,在二者之间游移。
“储物宝珠固然简陋,似乎没有什么隐患,但毕竟是紫炎派下发之物,那等仙门,说不得就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林行将储物宝珠内,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一一摄出,堆在修炼室内。
黑伞、略微变形的龙鳞剑、无名剑鞘、五柄剑修独有的长剑、吴泗处得来的剑阵符宝、大弓符宝、灵焰丹炉。
这几样东西,被林行摆在一旁。
“黑伞疑似灵器,这先前已经查探过了,这东西无法炼化,据我估计,应当是成套的灵器。”林行目光看向黑伞,很快移向黑伞旁的剑鞘。
看到剑鞘,林行不由身上一寒。
这剑鞘太过邪性。
只是用了一次,林行就不再想用第二次,那种被完全抽干的感觉,实在令他难受至极,日后不到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绝不会再用催动这剑鞘。
“至于剑修之道,入巽风境,查探那人的记忆后,倒是可仔细研习一番。”林行顺手拾起一柄长剑,在手中把玩。
宽不过三指,轻若无物,吹毛断发,剑身如寒潭秋月,触之微凉。
这柄长剑不知何名,但林行握着相当舒适,较之那些较为小巧的飞剑,他发觉自己更喜欢这些长剑的样式。
可能是受到了前世记忆影响的缘故吧。
林行摇摇头,将包括两柄损坏长剑在内的五柄长剑,置于剑鞘之侧。
“炼丹之事,尚需从长计议。”林行的目光又看向那灵焰丹炉,眼中的神色复杂,当日那炼丹接连失败的一幕幕,时常浮现在林行的脑海中。
挥之不去,魂牵梦绕。
若是从前,林行以为自己寿元大把,可以随意挥霍,故而对炼丹一事,纵然接连失败,依旧有那么一些信心,去成为修士中那少见的丹师。
可眼下,他的时间不多了。
本来还有的些许信心,也古怪的消失不见了,甚至林行有些害怕。
害怕再尝试炼丹,害怕失败。
凡事越是有回旋的余地,越是有信心,越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越是容易患得患失,此人之常情,他也未能免俗。
林行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几样东西。
风雷阵盘、天一生水阵盘,以及天一生水阵的十二道阵旗,林行只是一眼扫过,可那陪伴他日久的黑袍,却绊住了林行的视线,他伸手拿起黑袍,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这黑袍不知是何材质,也无法祭炼,其内,倒是内蕴放置炼尸的空间,只是我毕竟不修那邪道秘术,这黑袍与我,倒是仅有个遮挡身形的作用,当真可惜。”林行捻着指端的黑袍衣角。
少顷,林行将储物戒腾空,祭炼起来。
纵然他状态此刻不太好,但林行还是选择,先将这储物戒祭炼一番。
储物袋与储物戒最大的不同,应当在后者需要祭炼之事上,林行耗费了大半日,才将储物戒祭炼成功,而后将他取出的一应物品,连带着余下不多的几十块中阶灵石,尽数收入储物戒中。
修炼室内顿时被清空。
摆在林行眼前的,只余下一事。
他盘膝静坐,两个时辰后,状态略微好了一些,先是催动乾坤镜,进入那坤阴境内,那阙安的尸体已经被消解小半。
小半身躯,化作了灵田内养料的阙安,那露着森白骨茬的头颅,眼珠子已仅剩两个孔洞,看起来稍稍有些可怖。
“你说你,堂堂的凝气十四层修士,都快凝气大圆满了,怎么就这点儿身家?你的法器呢?你的丹药呢?”
林行在阙安的身上,又翻找了几遍,可惜依旧如他所料,一无所获。
不过阙安所穿的衣物,似不是凡品。
就连那双靴子,于这坤阴境中,也是崭新的模样,林行将阙安的外衣扯下,顿时那衣物闪烁灵光,缩在了他的手中,化作一件巴掌大的大氅。
这大氅呈火红色,上面绣着几只鸾鸟,只是看着,就有种灼目之痛。
“好宝贝!”
林行瞧的双目放光。
“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衣吗?出自灵织师之手,身着宝衣,避尘之余,即便是凡人也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他口中惊叹,将这宝衣收起。
那阙安身上,除了这件宝衣以外,还套着一件金色的软甲,将大半个身子护在下面,这软甲上也是灵光炽盛。
林行又将这金色的软甲扒下,这下阙安身上,这金色的软甲倒是没有如那宝衣般缩小成巴掌大,但也不是寻常物。
“这当是件高阶的防御法器。”
林行伸手拂过金色软甲,将其收起。
这下阙安身上,就只余那双靴子还未曾查探了,林行神念又扫过去几遍,依旧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他将那双靴子脱下,原本纯黑色的两支靴子,尽数化作了指头大小,其上灵光赫赫。
仔细观瞧,这两支靴子通体金红色,其上,各自绣着一只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飞龙,和层层叠嶂的厚重云层。
“这靴子和那宝衣是一套?”林行顿时明白过来,“看来穿上这宝衣后,能够自行幻化其样式,真是奇妙的手段。”
可怜这阙安作为成名已久的术修,刚刚砸锅卖铁,拍卖回来的一身宝衣,还没穿上几日,就落入了林行的手中。
所谓术修,就是专研法诀的修士。
往往不屑外物,只会有一两件日用的法器,对敌常以高妙法诀取胜。
将火行法诀,修至圆满的阙安,便是整个阙家都有数的术修之一。
收起宝衣和金色的软甲,林行出了坤阴境,在修炼室内停留一瞬,又催动乾坤镜,神念入识海,进入巽风境内。
……
鼓浪岛地势最高处,便是栖霞宗驻地。
而在栖霞宗驻地之右,则是鼓浪六家一片府邸,这些府邸修建的不似修士居住,倒像是凡人中富家翁之所居。
虞家祖宅的后山中,开辟了几座洞府,专供虞家的修士修炼。
后山正是鼓浪岛那条微型灵脉经过之处,是以这虞家开辟在此的几座洞府内,灵气较之外界,要浓郁五倍有余。
其中一座洞府,名为听雨小筑。
当今虞家年轻一辈里,唯一具有修炼资质的小辈,就居住在此。
“小秋,那韩晨与你自幼长大,两小无猜,嫁他为妾有什么不好?”虞家修为最高的大长老,虞闻,语重心长的对着身前立于窗边的虞秋说道。
虞秋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
一双细长的秀眉微蹙,眼波流转,虞秋平静的神情下,藏着几分讥讽:“若要嫁,不妨老祖将自己嫁了去。”
虞闻面皮一抽,眼神多了几分阴冷。
眼前的虞秋什么心思,虞闻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想要留在虞家,待得她成年以后,按照祖制,她这一脉,在虞家的地位,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残留着几分威严、几分儒雅的面庞上,将阴冷遮掩,他这才摇头笑道:“你这妮子,就是你走后,我虞家也不会怠慢你那一脉!老祖在此保证,你那一脉会入并入嫡系,牌位尽供祖祠。”
说着,虞闻不待虞秋回应。
“待你嫁去韩家,那韩家在此次狩妖大会上,岂会不照顾我虞家的几人?看在我这一把老骨头的份上,小秋,嫁了吧!”
虞闻继续言说道。
作为虞家修为最高者,虞闻是寻常的三灵根修士,其修炼一辈子,也不过是凝气八层的修为,后辈更无一人有修炼资质,反倒是眼前这旁系的女娃,虞秋,也测出了三灵根的修炼资质。
“还是那句话。”
虞秋丝毫不客气,依旧望着远处喧嚣:“要嫁,老祖自己嫁了去。”
“……哼!”虞闻双眼虚眯,见自己好言说不动虞秋,顿时冷哼一声,“你那叔祖今日出海回来了,带回来的海货可是大大不足,看来这出海捕鱼一事,你们这一脉已经无力承担了。”
“捕鲸号,也该换个主人了。”
丢下了这句话,虞闻便甩袖离去。
闻听阵法闭合的声音,虞秋不由攥紧了衣袖,缓缓闭上了双眼。
捕鲸号已伴了叔祖几十年,出海捕鱼更是她们这一脉生计的最大保障,纵然拒绝老祖之前,她就已预想过这样的事,但直到此刻,她依旧心中不忍,幽幽的叹息一声,虞秋抿着嘴。
鼓浪岛不过是小天地。
六家的修士,也不过井底之蛙。
虞秋不想待到自己白发苍苍之际,依旧修为低微,她必须要跳出去,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拥有更多的可能。
“晨郎……”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虞秋盯着玉佩瞧了许久,心中划过几分杀意,她勾起嘴角,“早晚要砍下你的头,塞到那晚的夜壶里。”
虞秋的眼神晦暗,移开目光。
“海上的事生了以后,海州也该乱了。”带着几分深意,她呢喃道。
……
海州确实乱了。
阙家的大少爷,带着包括阙家客卿在内的百余修士,中了妖盟埋伏!
暗中护卫的两位阙家筑基修士,惨遭妖族秘密潜入海州的海蛇妖将生吞活剥,阙家的大少爷阙兴被擒,不知去向。
连带着失踪的,还有阙家客卿中修为最高的碧海郎君,最小的子嗣。
碧海郎君,可是假丹境的修士!
此人修炼上古功法,不过假丹,却已活了五百多岁,依旧不显老态。
至于那阙兴,就更不必说了。
其老祖就是紫炎派的巨头之一,货真价实的金丹境修士,名震四方。
这一日,鼓浪岛上空不知经过多少修士,有多少道遁光划过,往日里修士数量稀少的鼓浪岛,修士的身影频现。
眼前这个,已是权海发觉的第三十二个修士了,他的眼睛,都瞪得有些干涩了,他趴在窗沿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就遇到这样的破事了?
好好的出门,做个看起来很一般的任务,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贫瘠的鼓浪岛上,还牵扯进了震动海州的大事里?
权海苦恼。
他身后的酒楼六层,或站或坐的众紫炎派修士们,同样是愁眉苦脸。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倪舟陪着笑,跟在一尊高大身影的背后,二人一同走上了酒楼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