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发生了转变。应丰国的大将军付迟卿向子桑国投降，并甘愿为子桑国国君所用，得此猛将，子桑国如虎添翼，国君很欢迎这位敌国将军的到来，并赐高位，大宴群臣。我看得出，自付迟卿到来，薇笙的眼里就有了光芒。”

“可是有一天，王上却拦下了一封密信，里面全是子桑国的军政密要，所有的证据指向付迟卿，因为只有他最有可能是应丰国的奸细，可他并不认账。世人都知，付迟卿有一段应丰国国君御赐的姻缘，他的夫人被应丰国国君封为从军夫人，这是政治权利的象征。王上将他的夫人抓到殿上，以此试探付迟卿对子桑国的忠诚。”

子桑东阳这时冷冷插话：“莫不是要让那将军亲手弑妻？”

杞王后摇摇头，“王上将那女子赐给军中众将士。”她淡淡望子桑东阳一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子桑玦抽动嘴角，不无嘲讽：“这果然是父王会做出的事。”

杞王后幽幽道：“就在判决将下之时，你母妃却出面为那女子求情。”

子桑东阳轻嗤：“多此一举。”

杞王后问：“你以为王上没有答应你母妃的请求？”

子桑东阳眉头微蹙，“难道他允了？”

杞王后的目光有些涣散，“允了，从来不接受王上宠召的笙妃终于侍寝，薇笙用自己换了那从军夫人的贞洁，王上自然是允了。”

“薇笙一直在暗地里，偷偷将子桑国的情报送回应丰国，事情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却在她约定那位可能与自己同是细作的付迟卿城外见面时，所有事情一夕败露。她写了一封信约定付迟卿在城郊碰面，等来的不是付迟卿，却是王上派去捉拿奸细的军队。”

杞王后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她放下杯盏，一手握着自己另一手，“原来那封信没有送到付迟卿的手上，而是被那位将军夫人收到，并将其呈给了王上。”

“薇笙被押上大殿，王上给过她辩解的机会，可她却对自己通敌叛国的事实供认不讳，王上大怒，下令诛杀。”

子桑东阳的眉头跳了跳，“说完了？她被赐死，是人尽皆知的事，不需要你再把那套欺骗愚弄大众的故事再重申一遍。”

杞王后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事情的确没完，付迟卿同在殿上，诛杀令一下，拿着剑去夺薇笙性命的，就是那付迟卿。他的剑刺在薇笙的胸口上，薇笙当即倒地，可谁知，他并没有要了薇笙的性命，刺薇笙那一剑，是兵变的讯号。”

“守着宫门的侍卫已被付迟卿收买，只等讯号一发，宫门大开，将伺机而动的应丰士兵放进宫来，而宫内不少侍卫也被收买，愿为付迟卿效命，牢里关押着大批应丰国的俘虏，若再加上这批俘虏的力量，付迟卿的胜算很大，这一切，都是他早就算计好的，他假意投降，这么长的日子里一直在为这一天筹谋。”

“只可惜，薇笙这里出了差错，为了保住薇笙，付迟卿提早了行动，时机尚未成熟，他还是输了。”

杞王后有些不忍，“他抱着昏迷的薇笙杀出大殿，一路杀到宫门，要与应丰国的人里应外合，却被王上派出的弓箭手截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一天，几个穿着子桑国平民服饰的人护送付迟卿到宫门，那些人其实都是应丰国的人，弓箭手把他们围起来，他们则将付迟卿护在中央。王上下令射箭，密密匝匝的弓箭，一发又一发，施令者号令震天，箭矢冲破天际的鸣声尖锐刺耳，人被箭矢淹没，几乎看不清被围在中央的应丰敌人。”

“我知道，我已经救不了薇笙，此刻能救她的只有付迟卿。不知射了有多久，弓箭终于停下来，被围在中央的人身中数箭，早已不支倒地，被护在最中央的付迟卿也同样中了箭，但他至死都没有倒下，他只是单腿低低跪着，一手持剑，剑尖撑地，也撑起他整个人，一手则紧紧抱着怀里的薇笙。”

“我是后来听在场的士兵说起才知道，昏迷的笙妃在箭击结束后又悠悠转醒，醒后却用付迟卿的佩剑刎颈自戕了。将士们去处理二人的尸首，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紧抱的二人，王上无奈，只好将二人合葬。其实王上那是感念二人情深，否则不会下令为他们立碑刻字。”

“她死后，我去看过她，那么多人都死了，唯独被护在付迟卿怀里的薇笙毫发未伤，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一直在等的人就是付迟卿，如果她早告诉我，一切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这才惊诧地回想起，枕云峰上那块墓碑上的铭文：

旷世付将英武魂

惠质夫人柔嘉骨

应丰国大将军付迟卿

将军夫人薇笙合墓

“我后来调查了二人的往事，才知道早在战争爆发前夕，薇笙与付迟卿早就订了情。我想不通，既然如此，为何付迟卿又另娶她人，所以顺藤摸瓜，查了那位将军夫人的身份。”

杞王后冷笑：“这才知道，那次为被困城中的付迟卿运送粮草，她与薇笙二人原本同行，可谁知，她混在士兵之间，顺利抵达城内，被丢下的薇笙却被子桑国国君拦下，薇笙与付迟卿从此错过。”

“那位将军夫人为付迟卿档下敌军的暗箭，危在旦夕，付迟卿将她留在帐中让军医为其诊治，她醒后却不愿意离开，付迟卿念着救命恩情，也一直默许她的陪伴，此事传到应丰国国君的耳中，国君遂赐婚二人，并封那女子作从军夫人。”

杞王后又道：“我只对一个人施过酷刑，就是那位将军夫人，若不是她，薇笙的事就不会败露，薇笙和付迟卿就不会被逼到绝路，应丰国也不必死那么多人。”

“够了。”子桑东阳断然喝止，他拂袖一挥，手边的茶盏被挥飞落地，在大殿上丁当碎裂。

他的手指扣上杞王后的命门，“编够了吗？编够了就上路吧。”

杞王后阖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微笑道：“动手吧，我终于可以去陪她了。”

我急声制止：“住手！”

“住手！”殿外也响起一声断喝，几乎与我异口同声。

殿外不知何时已经立着一束身影，他的眉目俊朗依旧，依旧是带笑的口吻：“王兄，你这么做，可让父王寒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