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小屋,茶香四溢。
袅袅炊烟升腾在半山腰,缥缈缭绕,恍若一片世外桃源。
连绵的山脉间,不时就有鸟鸣声响起,群蝶纷飞,涓涓细流冲击着山石,让人心很容易就会静下来。
谁也不会想到,洪荒战场不为外人道也的禁地,竟然是这样一番出尘景象。
半山腰的一间竹屋中,江小七与云奎相对而坐,斟着一壶茶,都未曾言语。
“前辈,可否跟我讲讲这洪荒战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又为何,会沦落成如今这般模样?”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江小七望着对面盘坐的云奎,含笑出声,对身前之人这般请教道。
闻言,云奎神色先是一怔,为江小七斟上茶水后,视线恍惚了一下,随后,便听他娓娓道来。
“其实这个问题你问我,我所知晓的也并不多。”
“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的历史甚为久远,而我,活了还不足千年岁月,关于洪荒世界的一些隐秘,也是从先辈口中得知的。”
无奈一笑,云奎耸了耸肩,并没有对江小七有所隐瞒。
闻言,江小七眉梢一挑,有些讶异,不过并未出声,认真在倾听着。
“洪荒世界,最初是由一秘境演化而来,渐渐诞生出了世界灵胎,具有了朦胧意识,自行演化,才扩展到如今规模。”
“至于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想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而我从前辈那里得来的消息也相差无几,这个世界,的确是毁于魔族之手。”
说到这里,云奎若有若无的瞟了江小七一眼,继续开口。
“魔族的强大毋庸置疑,就算外界有那么多强大的势力,最后也都沦陷了,东墟的半数土地都被打沉了。”
“照道理而言,像洪荒战场这般羸弱的世界,本应在魔族脚下匍匐颤抖才对,但最终,他们却匆忙退走了,从而导致有不少强大的势力保留了下来,渐渐演变成了如今你所看到的禁地。”
闻言,江小七面带狐疑,忍不住轻咦一声,对云奎的话表示不解。
不仅江小七如此,就连云奎本身也并不理解,恐怖如斯的强大魔族,为何会在半途退走?
而在江小七曾经听到的传闻中,外界之所以能够保存至今,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这龙脉又是何回事?为何会从一方大狱变成那般强大存在?”
没有过多思虑,江小七再度出声,将话题引到龙脉,或者说大狱的身上。
闻言,云奎面色也是一变,掠过几许沉重,顿了顿后又是出声。
“很久之前,我曾听先辈偶尔提及过,本来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故事,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这话落下,云奎的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恍然,仿佛在脑海中追溯。
“先辈曾说,洪荒战场蕴有一方龙脉,是守护这座世界的根源,护佑一方。”
“彼时的洪荒世界还不曾为魔族沦陷,禁地之外的世界,也像现在你看到的这样,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所有人都会向那座遥远山脉朝拜,请求他保佑一方平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条龙脉逐渐诞生了灵智,开始厌恶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沉寂,想要摆脱山体束缚,真正的褪凡化龙。”
听到这里,江小七面色顿时一怔,他没想到,那条龙脉曾经竟是护佑一方的守护所在。
只可惜,欲望这种东西是永无止境的,曾经再如何神圣的东西,一旦有了欲望,就变得不再纯粹。
“而那条龙脉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股诡异力量,打开了禁忌之门,从而真的脱离了山体束缚。”
“那时的龙脉,因为获得了诡异的强大力量,一跃成为了这片天地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人能够制衡。”
“一些渴望力量想要变得更强的人,就跪拜在了龙脉脚下,成为了他虔诚的信徒,最终,都被赐予了那种诡异的强大力量。”
说到这里,江小七就已经猜测到了,云奎口中所说的那股诡异力量,应该就是龙脉以及诸位禁地之主身上环绕的阴冷黑气。
如今回想起来,江小七心中也有些纳闷,根据他的判断,那股力量并非魔气,而是一种掺杂着邪念的死气。
死气,顾名思义就是死人身上诞生的一种邪恶力量。
“后来呢?”
沉思之后,江小七忍不住问道。
“后来,那龙脉因为强大的欲望贪念,遭到了无数人的联手讨伐,但奈何他的力量实在强大,整座世界都败了。”
听到身前询问声,云奎深吸了口气,语气略显凝重道。
“再后来,一位开阳圣地的强大存在便降临在此界,借助一道神物,将龙脉镇压,同时也封印了禁忌之门,至于那龙脉镇压在了何处,先辈不曾提及。”
“而那位开阳的强大存在与那道神物,随着龙脉被镇压,也一道消失了踪迹,哑无音信,世界再次恢复了平静。”
说到这里,云奎差不多将他所知道的尽数道了出来,之后发生的事,想必以江小七的聪慧,可以自行推演出来。
云奎话音落下后,江小七脸上也是掠过一抹哑然,恍惚之余渐渐明了,原来这其中还隐藏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密辛。
从云奎的话中,江小七知晓了很多,龙脉被镇压后便演化成了这样一方大狱,用来镇压那些死气邪灵,而那些明面上被镇压的大能级存在,应该都是守护者。
不过那禁忌之门到底是何,难道是黑色祭坛后显化的青铜门户?
如果那真的就是禁忌之门,为何当初江小七在鬼涧下,会如此轻易的就让那扇门户显化?于情理好像有些说不通。
如果不是,把禁忌之门到底被封印在了哪里?门后面又隐藏着什么恐怖存在?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为何他以人皇体的血液,能够打开大狱之门,而夜轩同样如此。
当初在漠北口中,江小七得知,夜轩背后有一庞大家族,而族中先辈,便是曾经镇压大狱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的存在,难道说,夜轩背后是开阳圣地?这完全不可能啊。
彼时,看到夜轩身上流淌的墨绿色血液时,江小七曾猜测过,当初,追杀他与木老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夜轩背后的庞大家族。
而当初看到画像时夜轩的反应,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但此刻,波及整座大狱的风波过去,夜轩早已不知去向,甚至有可能,已经化为了一堆白骨,就算江小七有心询问,也无从下手。
除此之外,江小七还在为一件事而感到困惑,就是为何,他体内存在的另一个人,会对大狱九层的人下杀手,那些人难道有什么问题?
依照情理,大狱九层的那些囚徒并不算很强大,按照那位的秉性,根本不屑对那些,在他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人出手。
如今,洪荒战场的巨大风波已经过去,但充斥在江小七心中的诸多谜团,却依旧未曾解开。
那个他大概率认为是铁匠爷爷的神秘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若真的是他谋划了这一切,为何会如此放任不管?
以上种种,都是江小七心中充斥的谜团,很多都已经是死局,根本无从考证。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再那般话题上多做讨论,云奎让童子换了一壶茶给江小七斟上,徐徐出声,有些好奇江小七接下来的打算。
不知他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洪荒战场,心底里,云奎还是希望这尊杀神赶紧离开。
正如他自己口中所说,万一弄不好,体内魔力失控,那如今这个世界仅剩的几座禁地,根本就不够他杀得。
似是看穿了云奎心中所想,江小七似笑非笑的将他望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故意做出一副神伤的模样,叹息出声。
“我如今这幅残躯还能去哪里,就算我回到外面的世界,那些人也会视我为异己,倒不如留在这里,过上一段清闲日子。”
江小七话音刚落,对面的云奎直接就坐不住了,想要出声,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够理由将这尊瘟神送走,挣扎了一下又坐了回去,脸上神情不断变幻,很是精彩。
“不过,若是有些灵晶在手,说不定我这残破的身躯能够恢复的快些。”
瞧着云奎脸上的精彩神情,江小七忍不住在心中失笑,继续装作神伤的模样,不经意的提及,余光偶尔瞟向身前的云奎。
果然,江小七这话一出,云奎沮丧的神情顿时扫空,来了兴致。
虽然云奎心中也非常清楚,江小七这是在趁机跟他讨要灵晶,但只要能将这尊瘟神送走,就算把家底掏空他都乐意。
“小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禁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灵晶,如果能够帮助你恢复修为,大可拿去。”
眉梢一挑间,就见云奎袖袍一挥,一枚空间镯便出现在木桌上,被他抬手推向对面,做出一副义薄云天的豪气模样,慷慨出声。
灵魂力涌动下,江小七偷偷瞄了一眼空间镯中存储的灵晶,心中忍不住讶异出声,这禁地就是禁地,当真财大气粗,这空间镯中存储的灵晶,都已经赶得上他从混乱之城搜刮来的总和还要多了。
不过江小七还是忍不住面露难色,佯装着叹息,虽然并未出声,但其中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这小子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望着身前一
脸难色的江小七,云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出声。
这空间镯中存放的可是整整十五万灵晶,是很多武者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财富,但江小七却没有任何满足神色,这脸皮属实有些厚。
“看来小友这身体确实抱恙,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就当对小友的报答,一并拿去吧。”
云奎知道,那些灵晶不足以打发江小七,心中一狠,又从袖袍中取出一个空间镯,给江小七递了过去,强挤出一抹笑容,咬着牙出声道。
见状,江小七又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望着其中白花花的灵晶,在心中感叹出声,禁地就是禁地,这般手笔,真是让人汗颜。
“唉,既然前辈如此慷慨,那晚辈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多谢前辈的一番好意了。”
随后,江小七便是在云奎肉疼的目光下将两枚空间镯都收进了袖子里,最后,还厚着脸皮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态。
若不是怕江小七体内的魔气失控,只怕此刻,云奎早已忍耐不住,把江小七丢出去了。
“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晚辈便不再打扰,出去走走,放空一下心情。”
笑着将茶水一饮而尽,江小七缓缓起身,冲云奎合十双手,施了一礼后,便是出声,作势就要向屋外走去,告辞离开。
见状,云奎心中顿时大喜,不过作为这里的地主,他还是要客套一番。
“小友来此还不曾逗留几时便要离开,传扬出去,旁人岂不是认为我云落山有怠慢嫌疑,要不小友留下吃点便饭再走?”
“好啊,既然前辈如此盛情,晚辈也不好拒绝。”
江小七自然听出了云奎只是在客套,但他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拒绝,而是直接满口答应,去而复返,作势就要向竹椅上坐去,看那架势,竟然真的打算在这里用膳。
见状,云奎顿时坐不住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谁能想到江小七竟然这般实在,去而复返,竟真的打算在这里继续逗留。
回到竹桌前,江小七似笑非笑的把云奎望着,并未坐下。
见江小七目光望来,云奎强挤出一抹笑容,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罢了,晚辈风餐露宿惯了,不便在此多做叨扰。”
“不过最近这身体的确有些亏空,想来是虚弱,我见前辈的药园子里有些多余的野山参,走时采摘几株,补补身体。”
“这样一来,前辈也算尽了地主之谊,旁人也就不会说什么怠慢了。”
瞧着云奎脸上强挤出的那抹笑容,江小七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了一声老狐狸,不过口中却借着不适应这种餐食为借口,说去药园子里采摘几株野山参,来弥补一下自己身子的空虚。
随后,江小七便是迈步出去,步履飞快,还不待云奎有些反应,江小七便直接冲出了竹屋,向不远处的药园子走去。
“玛德,我一猜这小子就没憋什么好屁,原来一直在惦记我的药草。”
“小友等等,那些都是杂草,没有什么用处,我这里倒是有些药草,可以给你补身体。”
“小贼,快停手,那可是上千年的血灵草参......”
云奎迈步出屋时,赫然发现,江小七正埋头在药田里,揪着那株千年草参卖力拔着,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气的肝颤。
......
“前辈不必如此客气,晚辈自行离开就可以,何必相送下山呢。”
翠绿青山上,江小七迈步在石阶上飞奔,手里死死攥着三四株灵药,一边嚷嚷一边往自己的怀里揣。
虽然他嘴里说着什么相送,但如何去看,他都像是被人从山上追下来的。
“小贼你给老夫站住,那可是我用尽毕生的大半精力培养出来,你他娘的都给老夫拿跑了,还要脸吗?”
江小七身形从石阶上掠出后,身后,豁然追下来一道光头人影,脚步同样飞快,嘴里骂骂咧咧的出声,在斥责江小七的强盗行为。
但任他将速度催动到极致,都无法追上那道身影,江小七的双腿仿佛加持有一股神秘力量,快若流光。
虽然两者的距离不断被拉进,但就是追不上江小七,气的云奎脸色铁青。
“前辈不用送了,眼前便是山门,晚辈一介闲云野鹤,咱们后会有期。”
望着身后追击过来的少年身影,江小七驻足在山门前。
念头闪动间,灵魂力汹涌而出,直接轰击在山门的开关处,空间涟漪波动下,江小七大步迈出,面容含笑的冲云奎挥手,开口道别。
“嗡嗡”
空间波动之际,江小七的身形缓缓从门户中消失,在云奎抵达之际,完全被那道门户吞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