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歌看着江玄墨，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眼神愈发不舍。

江玄墨心底的不安尽数放大。

“娘，您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长歌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饭桌，往房间里走去。

“你们俩，都跟我过来。”

萧予白和江玄墨不敢耽搁片刻，立刻跟上她。

两人走进叶长歌休息的房间，看着叶长歌掀开了床榻上的被褥，在床板上抠出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她拿着盒子坐在床上，又踌躇许久，终于打开了盒子。

其中放着的竟是一块玉佩。

那玉佩看起来成色极好，通透的碧绿色，其中萦绕着淡红色的花纹。

那花纹不像是其他的玉石，毫无章法，反而是个十分清晰的印记。

江玄墨盯着看了许久，道：“这像是已经失传弃用的文字，怎么可能凝在玉中？娘，这到底是什么？”

叶长歌道：“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江玄墨有些焦躁了：“娘，您一直在说另一个世界，什么世界？究竟是从 哪里听说？”

叶长歌道：“不是听说，墨儿，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什么？！”

江玄墨和萧予白异口同声的惊讶喊出声。

叶长歌点点头：“我是从一个名为玄灵大陆的地方来的，那里与大崇，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灵力鼎盛，异兽繁杂，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更遑论什么驭灵师、炼药师……”

这番话简直把江玄墨从小到大所的认知炸的灰飞烟灭。

萧予白握住江玄墨的手，看向叶长歌，问：“母亲是怎么到大崇来的？如果按照您的说法，您是玄灵大陆的人，怎么可能……”

叶长歌道：“我被人推进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原以为会这样闷死在那片死气沉沉的潭水之中，可我再次醒来，就已经在大崇了。”

萧予白的心头微动：“是……换了身体吗？只是意识……或者说灵魂醒了过来吗？”

叶长歌盯着萧予白，摇头。

“不，我掉入潭水，从潭水底部穿越了两个世界的结界，到达了大崇，我的身体仍然是我的身体，没有任何改变。”

她轻声道：“我们是不一样的。”

江玄墨在震撼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

可萧予白却知道，叶长歌的这句话是跟她说的。

叶长歌早就看出来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且只有灵魂到达了这个世界。

萧予白又问：“那其余的感受呢？完全换了一个世界，有什么别的不同？”

叶长歌道：“我的灵力极度削弱，比不上在玄灵大陆的一根手指，想来是大崇已经不适合修炼灵力的人生存，所以无法提升实力。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轻松。

大崇人的武力在我的灵力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挥舞棍棒试图挑衅一个将军。”

萧予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见过叶长歌几次出手，那灵力已经算得上磅礴强悍。

可叶长歌却说，这比不上她在玄灵大陆的实力的一根手指头。

那曾经的她……或者说那个世界的人，该是何等强悍？

江玄墨看向叶长歌，眸色深沉。

“母亲从未对我说起过这些，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叶长歌苦笑着道：“因为在这里的生活很好，二十多年，我从未有过如此安宁的生活。

我不想提起过去，不想回到过去，更何况，我对你提起又能如何？

彼时你只是个小孩子，难道你能抗衡玄灵大陆的人？告诉你也只是徒增烦恼和恐惧罢了。”

江玄墨的眸色愈发阴沉，死死地盯着叶长歌。

“可他们来找你了，是吗？当年的封印，那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不是什么边境大乱，祸及京城。

怪不得我调查了那么久，没有查到任何小国的任何势力渗入剑芒山之中。

我几乎查了当年所有进出京城的可疑人，可却查不到那群黑袍人的一丝踪迹，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是这样吗？！”

叶长歌点头：“是。”

江玄墨的呼吸声极大，像是要将心口憋着的怒火就这样呼出来。

他压着声音，厉声道：“那为何，现在母亲愿意说出来了？他们又来找你了是吗？又要再一次封印你？

这一次，儿子还要再努力多少年，再杀多少人，才能救你！”

叶长歌沉默良久，道：“不，是我要回去了。”

江玄墨拧着眉：“什么？”

叶长歌道：“十年前，来的不过是他们的分身，追踪到我，却又带不走我，便强行将我封印在这里。

如今他们找到了更聪明的办法，甚至不需要分身过来了。”

叶长歌伸出手，她的手缓缓变得透明，甚至可以透过她的手掌，看到地面。

江玄墨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娘，你的手……”

叶长歌道：“玄灵大陆那边的动作已经注定了我无法在大崇久留，我很快就会回去，因为我偷盗圣器，叛逃门派而受到惩罚。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我只是想，左右我与你分隔这么多年，对你再冷淡些，分离时就不会这样痛苦。”

“不，不！”江玄墨握住叶长歌的手：“一定有办法可以留住您的！”

叶长歌摇摇头：“墨儿，没有时间了。”

她朝萧予白伸出手，萧予白立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叶长歌的手心。

叶长歌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笑着说：“看到你们成亲，我已经圆满了，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之所以将事实告诉你，就是不想你再荒废下一个十年用来寻找我。

从今往后，你有妻子，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墨儿，就留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替娘活下去。”

叶长歌看向萧予白，轻声道：“予白，替我照顾好墨儿，不要让他做傻事。”

说完，叶长歌松开两人，拿起那块神秘的玉佩。

她的手心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像是磅礴的灵力尽数涌入玉佩。

玉佩出现了一丝裂缝，而后“砰”的一声炸裂，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江玄墨对上叶长歌决绝的眼神，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叶长歌道：“毁掉与玄灵大陆有关的唯一一件器物。

我不属于这里，受罚是迟早的事情。

墨儿，在大崇的这些年，本就是我偷来的。

你不必寻我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玄灵大陆与这里的连通之处。

我也相信，你不会再浪费十年时间，让予白嫁给你之后独守空房。

你答应过许多人，要好好爱她，一定要做到。”

说完，叶长歌的手愈发透明。

随后，她的整个身体缓缓漂浮起来，周围萦绕飞舞着一片晶莹的光芒。

叶长歌温柔的看着江玄墨，轻声道：“好好活着。”

刹那间，叶长歌在两人的面前化为乌有。

“娘！娘！”

江玄墨扑上去，却扑了个空。

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抓到，连叶长歌身上的衣服，珠钗，全都随着一起消失，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就像是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没有留下一丝可以追查的痕迹。

萧予白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如孩子一般无助的江玄墨。

叶长歌当真是将他算的死死地，她深知，江玄墨有了萧予白，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这一次，叶长歌好好的跟他告了别，才消失在他的面前。

从此之后，他只有萧予白了。

……

又是一年除夕之夜，江玄墨回到府中，看着萧予白在门外为他掌灯，等他回家。

他快步走到萧予白身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按照叶长歌的心愿，没有去寻找任何与玄灵大陆有关的事情。

他不知道，是否有机缘可以见到那所谓的入口，还有没有机会去往玄灵大陆，再见到母亲。

可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守住萧予白而已。

“小白，我回来了。”

他这样说，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温柔如冬日暖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