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班长的高二18班比我想象中还要混乱一些。
几位壮汉捆牲口似的抬起张牙舞爪的王烁鑫,还未等我看明白,便扑通一声把他扔进了女厕。耳边顿时惊起一阵混合着“臭流氓”“不要脸”的尖叫。王烁鑫连滚带爬地羞了一脸臊,刚说了两句对不起,便被某猛女照着其肥硕的臀部以一记佛山无影脚踢出女厕所,顿时楼上楼下围观群众们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王烁鑫不偏不倚地滚到我脚下,他一抬头便望见我差点落到地上的眼珠子和下巴,立马小孩子脾气抓起我胳膊撒娇道,班长,他们都欺负我!
我还未张口,祁骁禹倒在身后没心没肺地笑了。王烁鑫这才发现我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帅哥,立马转移重点闪亮着双眼问道,哎呦,这是……?
我故作紧张地拉扯王烁鑫低语,“嘘,可千万别声张……”结果他嘴巴咧地更开,眯着小眼睛对着祁骁禹就竖起大拇指,“哟西,哟西,花小伙的,不错!不错!”
只要不上课,高二18班的栏杆上永远躺着一串男生。他们或靠或趴或互相攻击或重点攻击,但一旦有外人从本班门前路过,所有人都如雷达一样瞬间警觉。
倘若是美女,一整排发情期的雄性动物便会咽着口水迎接她进入视线再目送她离去,脑袋的摆动角度和速率与美女的步伐完全一致。倘若是骚货,他们便会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嘘声,偶尔还跑出几个搔首弄姿,甚至以“HI美女”围堵拦截的贱货。倘若是男性,如杜一飞那样慌脚鸡的小男生,基本上他们都会抱着臂膀挡了去路捉弄两下才会放他离去。从前杜一飞也会反抗,不过后果不是扒裤子就是扔女厕。所以现在,杜一飞干什么都得憋到上课铃响才敢突围。
久而久之,配合着《终极一班》的热播,高二18班也被封上了“终极18班”的名号,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打本班走廊过。这让王烁鑫上蹿下跳地颇为自豪,“我们是终极18班,看谁敢惹?!”林奚立马臭屁自封,“我是汪大东我是汪大东!”众人挨个拍转笑骂,“我呸,你是自恋狂还差不多!”王烁鑫一把抓住不谙世事的宋鹏笑道,“看,这才是标准丁小雨!”结果,宋鹏一掌按住王烁鑫肥硕的大脸面无表情地说,“金宝三,你太无聊了……”全班哄笑成一片。
不过倘若来了一个身材高挑肌肉健壮的帅哥,情况则完全不同。比如现在,祁骁禹站在教室门前等我,走廊上居然从未有过的煞静。祁骁禹回头龇着大白牙冲他们挥手道,“学长好!”结果一群傻逼愣了半晌才伸出胳膊一齐摆手弱弱地回应,“学,学弟好!”
刚说完,所有人立刻以王烁鑫为圆心围拢。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
“靠,他不是上次体育课挑衅咱班长的那个小兔崽子么?
“对,现在不能轻易放他走!”
“不过,他,现在好像和李林立关系不错。”突然,宋鹏幽幽地提醒。王烁鑫立马点头,然后冲教室立马努嘴低语,“感觉,还不是一般的不错……”
男生们又沉默了。然而,教室里面的女生们骚动了。
祁骁禹刚出现,几个眼尖的姑娘捧着的试卷便哗啦啦掉了一地。他倒是无所顾忌地边傻笑边甜甜地说一声“学姐好”,惹得姑娘们彻底捂着心脏直喊疼。我跑回座位取家庭作业,一头撞见周泰和王晓红居然趴在我的座位上兴奋地讨论什么,偶尔王晓红还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容。我放轻脚步,猛蹿到他们面前一拍课桌笑道,“好呀,趁我不在,发展的不错嘛!”
这一声惹得全班都行来注目礼。王晓红和周泰立马分开,距离远得好像隔着一个太平洋。王晓红埋下脑袋满脸通红,我笑道,“哎呦小红,这又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呀!难道……”还没说完,周泰便幽幽地冒出一句,“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似的……”
“你!”我好心好意和你开个玩笑拉近距离,周泰你居然讽刺我?我瞪了他一会,自觉着还有要事没工夫计较便压着怒火走到陈依霖座位。还未张口,陈依霖便一把抓住我胳膊摇晃,“李林立你不错嘛,这才分手几天,立马勾搭上小帅哥了!”
我带着一丝娇羞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祁骁禹,推搡陈依霖笑道,“哎呀,可不是嘛,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我……”我扭捏半天,突然好奇地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是他比我小?”
陈依霖坏笑着朝同桌姚丹漪努嘴,“这是不是你上次指给我看的……”
姚丹漪没等陈依霖说完,便慌忙摆手,“不是他不是他!”陈依霖莫名其妙地看看她又看看我,说,“你不是写……”姚丹漪突然起身,硬生生打断道,“陈依霖,我怎么可能认识小学弟?!”
校庆晚会前三天终于发演出服了。后台乱如一锅粥,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从我和周大妈手里抢衣服试衣服,乐不可支。突然两个学妹对着衣服尖叫道,“哎呀,这不是学姐的名字么?”我方才笑笑,接过我的衣服道,“恩,这是我们去年舞蹈团的演出服。”然后便重新挑了两件新衣裳扔过去。
突然,祁骁禹高大的身躯横在我眼前。他刚嘟起嘴吧我便翻着白眼叹道,“说吧,小祖宗你又要我干嘛?”
他嘿嘿一笑,吊着媚眼咧开大牙,把演出服和帽子往我手上一推,“姐姐,帮我穿衣服!”
我差点没喷血。祁骁禹,你是三岁小孩还是行为障碍?连衣服都让我帮你穿,你把我当老妈子吗?刚想训斥,祁骁禹可怜兮兮的眼神并撒娇的表情让我的心一下就软了,只能唉声叹气地接过衣服。
他正嬉皮笑脸地谄媚,我的双手突然僵住了。抖搂开衣服,内衬上“左珏”二字一下闯入眼帘。圆珠笔印已因时间和浆洗褪色,可是那熟悉的字迹还是让我忍不住想起一年前的场景。那天和今天一样,也是发演出服的日子。左珏蹦蹦跳跳地抢过一件,便小孩子一般抱着它躲到角落,翻出一只圆珠笔,趴在窗户上便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就那样看着他笑着跳着,刘海隐约着桀骜不驯的眼神,好像太阳一样灿烂……
本以为我们再无交集,没想到这件衣服居然阴差阳错地到了祁骁禹的身上。“姐姐……我胳膊都麻了……”祁骁禹已经背过身子驾着胳膊等我好久,见我傻愣住方才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方才回过神,赶紧给他套上衣服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今天要出期中考试的成绩,有点忐忑……”他笑眯眯地贴着我脸说,“姐姐你成绩那么好,上次帮我做的作业全对,还用担心这个吗?”
我被这家伙彻底打败了,无论多烂的心情都能被他的天真无邪及油嘴滑舌清扫地干干净净。我无奈地笑笑,举着帽子半天都够不着脑袋,于是斥责道,“你就不能矮一点么?”
谁知,祁骁禹居然故意挺了挺胸膛,翻着眼皮故意坏笑着任凭我刚踮起脚尖好不容易够着他脑袋。我正张牙舞爪地准备斥责,突然脚底一歪,重心失衡,根本还未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已经直愣愣地撞倒在他怀里。我猜,祁骁禹一定吓了一跳,不然又怎么会想都没想便抱住我呢?
心脏又一次紊乱掉了。
舞台上变幻莫测的光让世界仿若迷离梦境,祁骁禹就那么傻傻地搂着我的腰,而我似乎有些麻木僵硬地依着他坚实宽厚的胸膛。脑子里恍惚之间闪回起一年多前在合唱厅撞到左珏的情景,居然几乎一模一样的感觉,甚至淡淡的体味都似曾相识。我彻底懵了。直到身后突然传来娇滴滴的嗔语:
“刚分手这就和学弟好上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