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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大军逼境。
虽然学校还是一如既往傻逼地把运动会和期中考硬攒一块,但我却觉悟出学校明目张胆地警告平时游手好闲的人别指望临死抱佛脚的意图。不过,高二和高一的区别则在于老薛居然赤裸裸地号召“运动会就是个活动筋骨的机会你要不考体校就把这拼命的劲儿省到考场上去”,可更让我这个班长哭笑不得的是,如今,高二18班想在跑道上跃跃欲试的远多于想在考场上挥汗如雨的。
我刚把王烁鑫等人躁动的情绪向老薛报告完毕,他便吐了一大烟圈挤着小眼睛笑道,没事,你让他们去参加,反正那几个差生也无所谓。你先管好自己,这一次考试你可得……
老薛对他们的态度让我的心情复杂地如同一场即将分手的恋爱,明知道结局但还是不忍放弃,只是为了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我垂着脑袋往教室蹒跚,王烁鑫倒是兴高采烈的很,老远就从阳台上冲将过来手脚比划着喊,班长班长,花!有花!!
我惴惴不安地一进教室便看到我课桌上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它太扎眼,扎眼终日穿红戴绿的魏兮兮都黯下去。我惊喜地拿起尚且滚着水珠的花朵,心里又泛起那一天苏御轻柔的声音。“上次你生日我错过了,可以补么?”
想到这里,我的双颊便绯红一片。魏兮兮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凑到我面前,“你看你看,再怎么吵架,邱城还是把你放心上的吧。这歉道的,多实在。他就是不会说话而已……”
我愣了一下,抿着嘴巴点了点头,扭头便往五楼跑去。
苏御刚从教室睡眼惺忪地出来,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一下睁大双眼,你这,这,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特别用力地点点头。苏御叹了口气,伸出食指在我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也太古灵精怪了,什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
“不许刮我鼻子!”我后退一步捂着脸嘟囔,“本来就不高,再刮就塌陷了!”
“哈哈哈,我就刮,我就刮!”苏御居然来了兴致,张牙舞爪地便扑过来。我连忙尖叫着逃跑,一下引得走廊上的路人都纷纷侧目。苏御突然神色紧张地张望了一番,“这里人太多了,跟我走。”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拉住我的手蹭蹭蹭地飞奔到了天文观测台。
天文观测台是俯瞰全校的最佳视点。下午四点的自习课,这里空无一人。温柔的风在耳边低语,我靠在银色的天文台边仰望湛蓝的天。苏御轻轻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再轻轻松开的时候,手心里已握着一本可爱的便笺。
打开吧。苏御温柔地笑道,一副很得意的表情。
我好奇又紧张地翻开一张,又一张,再一张,嘴角不自觉地渐渐咧到耳根,视线居然也模糊起来。“你……”我喃喃自语,因为无法相信,他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会如此细心地把我们发的每一条短信每一个电话都认真地记录下来。
“了不起是吧”,他昂着脑袋略带孩子气地说,“怕你以后忘记啊。这样到了大学,你就不会赖账了!”
我抬起头,泪光闪烁。曾经觉得大学这个词好遥远好冰凉,可现在这个模糊的未知数却第一次温暖清晰起来,让我有了好大的期待。苏御看我傻傻的样子,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别犯傻啦,赶紧走吧,出来时间太久被班主任抓到就麻烦了!”
我暗自嘀咕着“不许摸我鼻子”转身便走。刚走两步,我才发现苏御定在原地。“哎,你怎么不走?”我诧异地问。苏御抿了抿嘴唇神色紧张地冲我挥挥手,“你先走,不要被人看到……”
我愣在原地,云端的心一下重重落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袭来。满腹的郁结却逼得自己只冲他点点头便埋着脑袋冲向楼下,拐角处一头撞上了正满头大汗地从操场上奔回的崔大龙。
“你怎么回事?”我强颜欢笑地正要打招呼,崔大龙却一把拽住我胳膊把我拖到角落劈头盖脸地骂道。我又没能反应过来,崔大龙又一抹脑门的汗珠戳着我肩膀狠狠地问道,“你和那姓苏的究竟什么关系?”
“……朋友……”我冷静了一秒钟又从容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苏御和邱城的事吗?”
听我解释完债务问题后,崔大龙依然皱着眉头一头雾水地望着我,然后依然愤恨地责备道,那你也让邱城很难堪!我翻了个白眼,算是不指望小脑欠发达的人通情达理了,只能听着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婆婆妈妈地唠叨,“李林立,你也知道邱城的眼光很高的,范蕊荧跟屁股后面追了多少年都看不上,但是就对你那么上心……”
“对我上心?!”听到此处,我不得不指着自己鼻子反驳,“他从八月份就对我视而不见,生日那天连个电话都没有,唯一一次正面接触还是在大街上帮着范蕊荧和我吵架……”
“范蕊荧”三字出口时,喉头一下发紧,连带刚才复杂的感情挤压着泪水就要滑落。于是,话哽咽住,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刚背过脸就不争气地哭了。“你们都责备我……可就是我一个人的错吗……我只是想……和一个喜欢我和我喜欢的人……谈一场简单的恋爱……为什么就那么难……那么难……即便我们至始至终都喜欢彼此……可是感受到的只有冷漠……这还算一场恋爱吗……
我趴在墙上,脸埋在臂膀上终于爆发出一直压抑的肺腑之言。崔大龙突然垂着脑袋,小狗一样拉了拉我的小指,但也被我无情地甩开。他有点怯怯地问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他……比邱城让你有恋爱的感觉了吗?
教学楼的窗一扇扇地黑下去。夜晚十点,小城静谧的街道总会被结束一天课程后的欢声笑语充斥。路灯下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偶尔传来几声炫耀车技时的公鸭嗓子,以及撞见某男生与某女生并肩骑车时的起哄。拖着疲惫的身躯刚进家门,我便看到爸妈分坐在沙发两侧,用从未有过的眼神打量着我。
左脚还未来得及跨进门,一袭白色如同闪电般便冲我飞来。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纸条便哗啦啦地落了我一身,不偏不倚地缠绕住我的身体。我抬起头,惊悚地看了一眼更为阴沉的父母,瞬间就明朗了。
“那个号码是谁的?”父亲在尽量克制怒火。
心狂跳地让我想吐,但我还是从容地扯下大约十米长的手机话费详单,一边慢悠悠地卷,一边眼皮也未撩起就冷冷地回答,陈依霖的。
“啪”!
父亲的巴掌远比闪电还快,我刚觉察到满眼金星已经一头栽倒在地。嘴角立刻泛出一股腥气,我抬起手背轻轻擦拭着血迹,却比之前更为冷漠和淡定。
“我下午已经打过电话了,是个男生!你还想撒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