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百无聊赖地做着班会记录。
副校长和教导主任的电视讲话刚结束，海哥又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同学们，11月10号的期中考试，是你们高中第一次大考。它的成绩将会关系到高二的分科，关系到高三的保送，最重要的是，它将永载你的史册。但是，某些同学晚自习还在听MP3，看小说，照镜子”，海哥猛然死盯着我们这片。邱城，邹超，孙芷薇，陈依霖等都把脸埋了下去。“你们有没有想过，周围同学已经解出一道数学题，配平两道方程式，做完一篇阅读理解！”
豆大的汗珠从多个脑门渗出。期中考试动员大会让刚有所缓和的空气又紧张了，一场更为激烈的正面遭遇战即将到来。我咬着笔，那晚的誓言再次萦绕心头。
“哎呀呀，季主任开班会呐？”未见其人，已闻其声。王熙凤一般爽朗的嗓门让全班一齐转向一位健步踏上讲台的胖大妈，“我就打扰一会儿！”海哥笑着点头向全班介绍，这是艺术组组长周老师。
大妈体态丰腴，皮肤紧实，腰间三层游泳圈，顶着一脑袋油光锃亮的小卷发，笑眯眯地说，来，所有女生跟我走。
刚刚还死水一潭的教室立刻骚动。男生比女生更雀跃，奸笑着意淫大妈要带姑娘们干嘛。我和陈依霖刚起身，崔大龙一把拽住我胳膊，生离死别似的道了一声“保重”。我俩白了他一眼，滚。
青春期雄性动物一般都会在分泌过旺的荷尔蒙驱使下做出非人类举动。比如此刻，海哥刚走出教室，全班男生就在一秒钟内聚到靠走廊的窗口，都在使劲儿用脑袋挤出一个良好的看台。
全班姑娘按身高一字排开在阳台。周大妈来回踱步，突然按住唐静云肩膀往身高较低的方向大手一挥，这边的进教室。剩下的姑娘们更面面相觑。我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家都心有灵犀地深感此情此景与电视剧里常演的某些不良职业极为相似。
海哥笑道，这是要干嘛？
周大妈脱口而出，选美！
海哥笑地更厉害了，可别都选走了，也给我们班男生留几个。
窗口立刻爆发出一阵禽兽般的叫好。
周大妈开始左捏捏，右摸摸，转圈圈，摆POSE。一个一个地都进去了，二十分钟后阳台上只剩下我，陈依霖和钱若垚。
男生们并未因人数减少而降低热情。相反，我居然听到崔大龙兴奋地说我赌十块是陈依霖。邹超不以为然地说不不不，是李林立。邱城无奈地说，我投钱若垚，不然我肯定惨不忍睹。
周大妈让我们学了几个舞蹈动作后，认真地对她俩说，你们进去吧。话音未落，窗口的脑袋们一边唉叹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一边缩回教室。“学校要成立舞蹈队，11月上旬参加全市文艺汇演。李林立，你明天下午三点到艺术楼舞蹈教室。”周大妈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师……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睁大双眼。
“演讲比赛和学生会竞选我都是评委”，大妈笑呵呵地揭秘，“早就看上你了。”
进教室时，全班都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打量我。似乎惊诧的是我这个纯爷们居然尚存女性基因。邹超拿着二十块，乐不可支地冲我抱拳。我却满脸愁云：一旦参加舞蹈队就是两个星期马不停蹄地排练，可期中考试在即，我信誓旦旦的诺言怎么兑现？若再失败，我就要被迫辞去所有的职务了……可是，我是全班唯一选中的，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班级荣誉着想啊……
“陈依霖，我不太想去……”我小声地犹豫着。
陈依霖若无其事地答，为什么啊？多好的机会，可以不用上课。
我瀑布汗了一把，真羡慕她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心理素质。于是捅捅崔大龙寻求心理安慰。一个月的同桌生活，他已成为我的男闺蜜，尽管肌肉男死不承认。
往常他都以百倍之力还击我的这种抢地盘行为，但今天我连续捅他胳膊三次他都没有反应。于是把脑袋伸过去问，你干嘛呢？
崔大龙两只胳膊“噌”地一下盖住面前的纸，满脸通红地蹬着我说，你干嘛？
敏锐的八卦神经立刻紧绷。这厮绝对不在干好事，要么在看黄色书刊，要么就准备落井下石。我“嘿嘿”一笑，“哥们，你当你同桌白痴呢？自习课都敢光明正大地做这种事情，还想我看不到？于是摊开手一脸自信地说，“交出来吧。”
谁知他一把把我脑袋按到课桌下神经兮兮地嘘了一声，“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孙芷薇！”
真是，当头棒喝。
我热血沸腾，全身的八卦基因都整装待发。我诚恳地竖起三根手指道“我李林立对天发誓绝对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让我期中考试倒数第一”，心中则在暗爽“居然这么轻松地挖到猛料，崔大龙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崔大龙煞有介事地点头，把紧攥的情书递给我说，正好，你也帮我修改修改……哎，孙芷薇文笔那么好，我怕她看不上……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肌肉男乖得跟小狗一样。我摸摸他的平顶道，恩放心吧小弟弟，姐姐我最擅长这个了……哎？我发现你的头摸起来好舒服，再给我摸一次吧……
崔大龙一把推开我淫荡的胳膊，不许摸我头！
“你们，在桌子底下，干什么？”
海哥慢悠悠的声音在我俩的头顶上响起，好似如来观音，吓得孙猴子一声冷汗。我对崔大龙龇了龇牙，刚默默掏出脑袋，就看到海哥的脸正笑里藏刀。陈依霖睡眼惺忪表示毫不知情。
“他他他的透明胶带掉了，我帮他捡！”
小聪明什么的最擅长在这种时候使了。海哥点点头，话题一转对我和邹超说，组织一下，晚自习前重调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