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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凡虽然一根筋,但我敢拿三年同学的革命友谊保证他只是个晚熟的孩子,包括和莫彤早期的绯闻,对徐如婧的追逐,都是一种近乎原始状态的萌芽性冲动。因此,即便现在和徐如婧季云柏同班,分手后他未曾要死不活。看来,解析几何和电离反应还是比徐如婧更有吸引力。
一般能够如此淡漠悲欢离合的只有两种人,情圣和白痴。高宇凡肯定是后者。今天这一架彻底证明了我的判断。
左珏带着徐如婧和一群高二的男生在初中部打球,高宇凡正好回校拜访初中的班主任。路过球场时,他一眼望见了场边拿着矿泉水与外套的徐如婧,便走过去打招呼。
如果只是单纯地打招呼,这个白痴恐怕就不会招来血光之灾了。他偏偏对着徐如婧手里的外套,又指了指球场的男生们问,这是谁的?
这一指,左珏正好看到。他走向场边,一把抢过徐如婧手里的农夫山泉喝了一大口,抬起手背用力擦去唇上的水滴。整个过程,他始终死死盯着完全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高宇凡。然后左珏淡淡地问徐如婧,他是谁?
“我是徐如婧前男友。”高宇凡笑呵呵地抢先自我介绍。很明显,左珏的所有动作都未能让这个情商为0的家伙认清他的身份。
“那你找她干什么?”左珏看了一眼徐如婧后有些生气,抓住农夫山泉抵了抵高宇凡瘦弱的肩。嘴角泛起一丝的轻蔑与嘲弄。
“我找她和你有什么关系?”高宇凡对动手动脚一向非常反感,所以昂了昂头,声音大的让所有人都围拢过来。
彻底被惹毛的左珏,抬起双臂一把推倒高宇凡,恶狠狠地说,“警告你,你离她远点。”
高宇凡面对包围他的那团黑云毫不示弱,大有一副英勇就义的气概,躺在地上指着徐如婧大喊,“季云柏也就罢了,你现在居然喜欢这种没家教……”
话音未落,左珏一个俯冲,迅雷之势拽住高宇凡的衣领对准鼻梁就是一击。刚要出第二拳,他就被我照着胸口踢了个人仰马翻。
听完高宇凡的陈词,莫彤对着这个一脸无辜的白痴气得脸色铁青,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知道不知道左珏是李林立的暗恋对象?他们还没正式见面,就被你搅黄了!”
高宇凡痛得“哇啦哇啦”直叫唤,“我怎么知道半路杀出个李林立啊!还有,那个小流氓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喜欢他……”
莫彤和高宇凡在KFC里吵得服务员几次欲言又止。我喝着橙汁望着车水马龙,眼前却怎么都删除不了他仅在我三公分之外的脸。怒目圆睁中闪过一丝羞怯,紧闭的嘴唇微微撅起,垂下的黑色碎刘海把橙色的阳光剪成一片一片,碎碎地洒在我和他的额头。他可爱到好像幼儿园时,被我抢了花铅笔又被我当众揍了的那个小男孩。我踮起脚尖时,他浑身的肌肉都绷起,眼神都是“你要干嘛”的紧张。离去时,耳后传来男生们上前围住他的坏笑,还有慌张调整隐形眼镜的他“不许笑”的嗔怒。
想着想着,我又情不自已地弯起嘴角。
“谢谢你们”,我一把拉住还在互相埋怨的莫彤和高宇凡突然笑道,“让我当了一次韩千穗”。
长假过后第一天,天不亮我就飞奔到教室。全班难得如此整齐划一鸦雀无声,只有笔尖在纸上飞驰的沙沙声。邹超猫着腰趴在最后一桌和一群男生对英语选择题,莫彤和唐静云马不停蹄地交换抄数学答案,崔大龙拿着一沓几乎全白的卷子前后乱蹿,见人就问“做完没,快借我抄抄”。孙芷薇和邱城的脑袋挤在一起,四只眼睛眨都不眨紧盯着同一张试卷,两只右手几乎以同一个频率颤抖,争先恐后地在试卷上留下歪歪斜斜的蚂蚁字符。我前脚刚坐下,陈依霖气喘吁吁地跟着我屁股进门,抢劫似的大吼,“快!所有试卷!”
这是假期后每个班都会出现的壮观景色,经验型选手通常连隐蔽方式都已摆布完毕。角度完美到老师就是走到一米开外都可能以为他晨读了半小时。初中时抄作业还有人放哨,前后门各一个。那时候江书墨坐在最后一桌,我刚坐下,他的《一课一练》或《练习册》就会跨越整个教室准确无误地飞到我的面前。为节约了抄答案翻前翻后的时间,我甚至买过两本练习册。这一创举很快被全班赏识吸纳,最后以被班主任批判教育并为班级扫地一个星期告终。但我很快又买了第三本。没错,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邱城大概用余光瞟到了我。他僵硬地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眼皮都不抬就大喊“李林立,地理地理,快,我手抽筋了!”我无奈转身,一眼看到他面前看上去情况乐观的数学试卷,于是立马两眼发亮地加入了抄作业大军。
直到海哥驾到,课代表们准备把作业送去办公室,我才突然意识到,难道一切,就……就这样都烟消云散了?!
假期前的冷战,放假前我的误解,难道,根本都没有存在过?我把脑袋埋在竖起的英语课本后面,疑惑地回头偷瞥邱城。正好撞上他用课本挡住嘴巴,眯着眼睛小声喊,祥——林——嫂……
好吧,我耸了耸肩,十五岁的男生果然都是白痴。假期所有的顾虑都是自寻烦恼罢了。而昨天的一架,虽然没有接触到问题本质,但莫彤似乎和我冰释前嫌。长“嘘”一口气,我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地应付这个星期可怕的单元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