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沉闷的声响从背后传来。季左丘扭过头去,发现那堆比地精还高出一个头的书籍不巧的掉落在地。
纤细的地精腿在不断的颤抖着,两眼惊恐的看向了一旁面带微笑的北宫稚。
“没用的家伙!”北宫稚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呵斥着犯事的地精,“东西都拿不稳吗?是不是想去惩戒司松松骨?”
季左丘明显感觉到地精们的害怕,在他看来这样一件小事不用如此大动肝火。季左丘走了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北宫君息怒!”季左丘想要帮一帮眼前的地精,“小事一桩,不用动怒!”
北宫稚眼睛里全是怒火,不过好在没有再说什么。
季左丘将弘毅叫到一旁,小声的问道:“这些地精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小的错误也要惩罚吗?”
“这些啊!”左慈弘毅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形态回应着,“我相信北宫君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毕竟主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地精本来是山中的精灵,被人们驯化之后就逐渐成为了底下层的劳动力。在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你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也有些大户人家会圈养一些地精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那就是奴隶了?”季左丘接着说道:“他们不求回报吗?”
“可别这么称呼他们,”弘毅打量着四周,生怕身后的地精听见了,“他们骨子里有着一股傲气,不承认自己是人类的奴隶。他们追求的就是主人死后的晶魄。如果表现满意,就会分上一些,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
“想不到这些家伙的命也不怎么样,”季左丘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同情,“都是天生的苦命。”
“好了好了!”弘毅拍了拍季左丘的肩膀,“其实也没你说的这么悲惨,人各有命,该是你的绝对跑不掉!”
灿烂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左慈弘毅的脸上,或许是被笑容感染,季左丘也收拾了心情。
“让开!”
刚从裁缝店出来的季左丘还没站稳脚步,就被一行急行的人撞到了一旁。
季左丘看着身着清一色藏黑色袍子的背影,以及被铐上脚镣,颈部还拴着粗糙麻绳的三五名地精,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赶紧拍去了袍子上的尘土,仔仔细细的查看着有没有破损。
“这就是惩戒司,”弘毅走了过来,瞧了瞧街道的尽头,“专门负责惩戒地精。”
回想起刚刚在店中地精的反应,季左丘疑惑的问道:“这些地精犯了什么事?”
“背叛、欺骗主人都会受到处罚,”北宫稚走了上来,“还有一种就是无法被驯化,也会被杀鸡儆猴。”
“那他们的结局会如何?”
“斩首!”弘毅在季左丘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没想到这句话还是被身后的地精听见了,便传来了细细嗦嗦的脚步声。季左丘转过身,看着抱做一团的地精们,发现它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想去看看吗?”弘毅询问着。
季左丘没有说话,看着街上的人不断向惩戒司的方向靠近,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北宫稚看着季左丘和弘毅的背影,伸手抖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原本洁白如雪的面料瞬间变得有些破旧不堪。
“你们不用跟来了,”北宫稚对着身后的地精投去禁止的目光,“我去去就回。”话音刚落,她的脸上在短短几息之间,就展示出了数十年间的时间变迁,年轻貌美的北宫君现在看起来如同八十老妪,她缓步前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刑场早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都翘首以待的等着好戏的登场。
季左丘透过人缝看到已有不少的绿色的血液从平台上流了下来,两三具身首异处的地精尸体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这也太残忍了吧!”季左丘看着一地的尸体,他彷佛从那些求饶的眼神里看出了地精的屈辱:“虽说有罪,不论大小,就这样斩了?”
“这是法则,”弘毅无奈的说道,“地精毕竟不是人。人犯错尚且要罚,何况是他们。”
“司命判!”台上惩戒司的人拿着状纸模样的手卷大声的喊着,“无法驯服!斩!”
高亢的声音在树与树之间不停的回荡着,显得格外的刺耳。
这一句判词即将带走一名地精的性命。
叮当叮当。
沉重的脚镣声传来。季左丘垫了垫脚,发现一名年迈的地精正被押送着上了邢台。
它的眼里没有悔恨,没有凄凉,反而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无法驯化就要杀了?这也太不讲理了!”季左丘见到这种情况,一股怒气从他的心中涌上,一波更比一波激烈。在他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没有觉得种族间的歧视和奴役理所应当,也没有觉得随意剥夺生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冲过了人群,跑上了台,成为了第一个敢和判命司叫板的人。
弘毅刚想拉住莽撞的少年,却被北宫稚拦了下来,“别急,看看他要做什么!”欣赏与好奇的神情溢于言表。
“大胆!”裹在藏黑色袍子里的人发出怒吼:“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扰乱惩戒司办案!”
站在台上的季左丘显得有些单薄,他环视着台下的人,发现不少人正张大嘴看着他。
季左丘挺起了胸膛,他根本来不及去顾及这些,甚至说不准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地精太令他产生共鸣了吗?
“你们还有没有人道?这地精不就是无法被驯化,你们就要杀了它?”
面对季左丘的指责,两名惩戒司的人从左右两侧夹住了说大实话的季左丘,想打断他的话语。
“拖下去!”
季左丘没有顺从,奋力的反抗着:“地精也是条命!你们凭什么剥夺?”
“哪来那么多话!”惩戒司宣判的人气得胡子都上扬了:“你还自诩为正义的伙伴了?等我把这个世界的法则教给你,你就不会这么莽撞了。”
“放开我!”季左丘拼命挣扎。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季左丘身上发了出来,他身旁的两个人径直被弹飞。还没等季左丘反应过来,惩戒司的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已经有些畏惧了。
“这是……”藏于人群的北宫稚眉头紧锁的紧盯着季左丘袍上出现的图案,心头彷佛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图案又消失不见了。
“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
季左丘抬起了双手,仔细打量起身上价值300刀币的袍子,低头笑了笑:“还有这个作用?”
“惩戒司果然名不虚传。”北宫稚看见图案之后想要快点解决眼前的事情,便选择了速战速决的方式:“欺负一个毛头小子还要派两个人!”
老妇肮脏破旧的形象开始慢慢改变,身量拔高,衣袍褪色,面容又重新年轻。北宫稚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就像一颗巨型炸弹投放在人群中,围观众人一见北宫君,赶紧躬身行礼,台上的惩戒司也不例外,只是他们的礼数要更重,是跪在地上。
她走到了季左丘的身旁,小声的说道:“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你无法改变。”
“那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结束一条生命啊!这不公平。”季左丘的心中还是想救下眼前的地精。
“那什么又是公平的呢?”
“公平是人人平等……”季左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意识到,自己仅凭一腔热血,就挑战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刚刚北宫君没有出现……
“同情心是一件好事,但是当你想要质疑一件事的时候,最好还是先衡量自己的实力。”季左丘听到北宫君轻轻的说。
……
北宫稚转身,气场外放,表情渐渐坚硬:“这个地精的罪名是不顺服,如果这个少年令地精臣服,就不当斩首了吧?”
惩戒司的人不敢再次阻拦,季左丘赶忙走了过去,蹲在了地精的身旁,“你愿意跟我吗?”
季左丘有点反感臣服二字,他更愿意和地精成为朋友,让地精不畏惧他。
地精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起来,它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眼里充满着说不清的情感。
季左丘也对这名宁死不屈的地精产生了好感,但心中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半晌之后,季左丘严肃的问道:“考虑好了吗?”
“嗯!”沙哑的声音从地精颤抖的嘴唇中传了出来,“主人!”
听到地精的回答,季左丘裂开嘴笑了起来。地精看着满脸春风的季左丘,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
“想不到我居然救了一名地精!”正当季左丘沾沾自喜的时候,北宫稚走了过来,“给他信物吧!他有了你的信物才能完全算是你的仆人。”
季左丘站了起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尴尬伸出了手,“辣条你要吗?”
或许季左丘是第一位用辣条作为信物的人,地精疑惑的看着季左丘手中的东西,“既然是主人给的,我都会接受!”
地精站了起来,季左丘小心的解开了它身上的绳子,“别主人主人的了!我听着怪别扭!”
“是的!主人……”
与此同时,台下有一双眼睛不停的注视着季左丘。华丽的袍子也显得他的身份不一般。
“这人还真有意思!”少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