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偏殿出来的几人刚到大门口,就发现刚刚还站在门外的近卫,如今却没了踪影,仿佛这些近卫和上官乐音一同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风翰音看着对面山上硕大的日晷,转身对几位少年说道:“就从现在这个时辰开始算吧,三日之后你们再来找我。嗯,不对!王薇婉是六日。”
风翰音说完之后,他就和北宫稚两人拂袖而去,留下木楞的三人站在原地。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去教化司,是吗?”
王薇婉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受惩罚而感到沮丧,她一直抱着怀中的天命,头也不抬地回答着季左丘的提问:“未必,还要送我们去吗?”
姬凝蕊这时也显得有些无所畏惧,她挽住了王薇婉的手:“走吧!自己去就自己去,反正又不是找不到路。”
两人脚步轻盈地往前走着,季左丘看着这两位亲如姐妹的女孩,不解的摸了摸头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孩之间的友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教化司位于书院的东南侧,跟书院整体徽派风格建筑不同,这里的一切的建筑都好像是用石块堆砌。偌大的石块垒成了一幢幢巍峨的房间,看起来有些远古时候的模样。
比起惩戒司,这里的人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不少犯错误的学生都会来这里受罚。当然这里的处罚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写检查或者劳动之类的,反而是让你什么都不做,对着苦思墙面壁。
对于季左丘来说,静坐还是有点残忍。虽然他不是一个好动的男孩。但要在那里坐上三日,想想也是很痛苦。
三人来到教化司的门口,一位掌事模样的人正用眼皮底看着下面的三人,高高的尖筒帽戴在头上,心想:这又是犯了什么错误?书院这几天也送来了太多的学生了!
姬凝蕊倒是不失礼节的向门口的掌事介绍着自己:“我是姬凝蕊,她是王薇婉,这是季左丘。我们奉持书人的命令,前来教化司接受惩戒。”
门口的掌事一听到这两个女孩的名字,眼睛一下子放大了,连头上的高帽都差点掉了下来。原来她们就是刚刚在荷塘上搅动风云的女子!这下教化司可是来了两个硬骨头了!
季左丘看着门口的掌事一直不说话,反而吃惊的看着两位女孩。他轻声的提醒掌事:“请问我们该到哪里去呢?”
掌事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扶了扶头顶的帽子,以极其严肃的声音说道:“龟大人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们先在前桥等着,听候他的安排。”
在季左丘的印象中,他只知道龟仙人,龟大人又是什么?他耸了耸肩,随后跟着带路的侍卫走到了上述所说的前桥。
眼见四下无人,季左丘碰了碰还沉溺在天命之中的王薇婉的胳膊,小声的询问着:“你知道刚刚掌事说的龟大人是谁吗?”
王薇婉这才抬起了头,她看着记者邱说道:“龟大人目前位列四圣人之一。据说他那个人的面无情,连嘴角都不会动一下。基本上到了这里的学生对他都有一种畏惧感。”
“又是一个圣人!”少年心里想到:“四圣人已经见过两个了,这是第三个。还有一个几乎没人提及。”
姬凝蕊对于龟大人的身份也感到疑惑,询问着王薇婉:“他既然是圣人,怎么会掌管教化司呢?不应该像风翰音和北宫稚一样吗?”
王薇婉不解地摇了摇头,“具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原来教化司不由圣人掌控的。根据书上的记载所说,龟大人接管教化司好像也是这二十多年来的事情。”
“你们三个也是有趣,身在教化司了还在交头接耳!真把这个地方当作旅游的地方啊!“
冷冰冰的声音让三人一下子站好。他们看着远方走来了一位有些驼背的男人。 从他小而缓慢的步伐来看,似乎背后的大山压得他有些吃力,跟蜗牛无二。
季左丘虽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在他的想象中一直以为是圣人都会像风翰音那样风度翩翩,或者又像北宫稚那样冷艳娇美。
但没想到眼前这位相貌不怎么出众,反而有些丑陋的男人,居然也能位列四圣人人之一,想必这个男人肯定有着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驼背的龟罕正缓慢的向前桥走来,季左丘此时也多想他走快一点,等待宣判的心情太难熬了。
当龟罕来到三人面前,他将手背在驼背之后,昂着头,双眼直视着桥上的三人。
跟王薇婉说的一样,这名圣人真的是面无表情,连嘴角从始至终都向下搭着。凌乱的头发,随意的在头上长着,像是团杂草一般。
还未等三人开口,龟罕首先对着王薇婉和姬凝蕊说道:“你们两个就是进行天命对决的学生吧。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怎么内心就这么火爆呢?”
王薇婉刚想张口解释什么,没想到又被龟罕打断:“你们两人去西侧的苦思墙。”
随后他又看上了季左丘,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你小子就去东侧吧。那里人少,可以帮助你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要违反书院的规定。”
面对处罚要说谢谢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只好点头默认,随后朝着龟罕所说的地方走去。
站在前桥的龟罕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有些痛惜的摇了摇头。但此刻他的眼里此刻竟然闪过了追忆和惋惜的目光。
教化司的苦思墙共分四面,分列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面墙上刻有四大金刚的画像。
季左丘前去的正是东方持国天王像。与常见的不同,或者说是与其他三面不同,眼前的持国天王像是卧姿的。
被雕刻出来的石像呈白色,身上披着五颜六色的盔甲,手中的琵琶为木质,上面有几根粗大的琴弦,好像也能弹奏一般。他的双眼半眯着,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
季左丘看着这个卧倒的持国天王像有些震惊。更让他感到震撼的是,卧像下方的空地竟然已经被前人坐得坑坑洼洼,一个个屁股模样的凹陷处让季左丘感到了苦恼。
他看着这些凹凼,心里想到:那到底是坐了多久?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少年选择了一个稍微平整的地界,盘腿而坐。没人告诉他究竟该干嘛,他只好仰着头看着那双微眯的眼睛。
静坐是很枯燥的,季左丘大概坐了十来分钟后,他的脑中就开始想起别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常人都说佛像能人心静,但眼前的少年,他的内心却起伏了起来。无数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飞速的掠过。有关于父母的,有关于自己天命的,甚至还有在这个世界中的朋友们。
季左丘猛然的甩了甩头,想要自己静下心来。但没成想这一甩头竟然让他的头脑更加的眩晕。
他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他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持国天王像,重达万吨的石刻好像开始扭曲起来。仿佛在季左丘的眼中,原本卧着的石刻,此刻已经站立了起来。
木质的琵琶好像已经被持国天王弹奏了起来,少年的耳边仿佛出现了急促的琵琶声。听那旋律有些熟悉,像是霸王卸甲的选段。
“我不会又出现幻觉了吧!”季左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此刻的他已经感受不到了疼痛的感觉。
不知是少年的眼花,还是持国天王越弹越快。在季左丘现在看来他眼前的一切已经出现了幻影。
他像是晕车了一般,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他双手撑在了地上,表情十分的难受。他多想现在能有人过来,来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东侧的苦思墙正如龟罕所说的一样,根本没有人。
季左丘想要大声的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任凭自己怎么张嘴,也不能喊出声音。
当耳边的琵琶曲渐渐消失,季左丘的脑袋又嗡的一下,一种空灵的感觉从头顶注入。
少年的身体为之颤抖,经过这一番折腾过后,汗水竟然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当少年重新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墙上纹丝不动的石刻像,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季左丘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站了起来,他打量这面神秘而又古老的石刻像,感到了疑惑。
站立了一阵过后,季左丘的腿竟然开始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石刻像走去。手也抬了上来,触摸着持国天王怀中的琵琶。
正当少年想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时候,脑海中的紫微斗数如同一张张乐谱呈现出来。
季左丘看着自己的手摸向了那一根根粗壮的琴弦,像是要演奏脑海中的乐谱。大拇指划过了中弦,悠扬而高亢的音色瞬间让这个寂静的世界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