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来朝,象征着大明的国运,在永乐一朝走到了鼎盛。
然而朱棣并未沉醉在前半生的功绩中,岁月流逝,皇帝愈发的苍老,然而他的精神却愈发的清晰,是非分明,在权谋的道路上攀爬至巅峰。
大明不可辱,僭越者,杀无赦!
朱棣挥了挥手,冷声道:“来人,将苏干刺此獠拖下去,依祁王所言,凌迟处死!即日向苏门答腊派遣使者,要求他们立即交出苏干刺亲属,诛其九族!”
“大皇帝饶命啊,大皇帝陛下饶命!”
苏干刺吓尿了,磕头求饶,希望能换来大明皇帝的仁慈。
然而没人搭理他,只有侍卫走上前来,将苏干刺拖了下去。
朱棣眼神锋锐,脑中浮想联翩。
祁王的想法,与他是一致的,武断利落,以雷霆手段,让异国感受来自东方宗主国的盛怒,以杀止杀,用杀戮来威慑宵小之徒。
可若是换做别人会如何处理呢?
老三赵王爷首先被排除在外,并不在老爷子的考虑范围之内。
若老大朱高炽在这里,想必会恩威并施,对苏门答腊施以镇压,以此来维护大明的国威,其次施以博爱之心,安抚小国。
若是老二汉王朱高煦来处理,手段会更加的暴戾,直接命令郑和率领水师对苏门答腊发兵,将其灭国!
老大的手段太温和,老二的手段戾气太重,想来想去,也只有祁王的行事方式,能让朱棣感同身受。
……
山东乐安州,汉王府。
汉王拿着在京城中安插的暗桩送来的密函,看完以后扶额大笑:“这特么京城送来的密函越来越扯澹了!”
祁王化夷为汉?
祁王击败了太子?
太子被废为赣王?
祁王再任监国?
还特么能再扯澹点吗!
汉王掐着点算了一下,自己才离开京城多久啊,这才不到一年啊!
怎么就跟京城里翻天了一样?
“王爷,如今看来,陛下已经定下心,立祁王为储君了。”
汉王府的首席幕僚苏青沉声道,“祁王现在在京城已经没有任何的限制,就连太子……嗯,就连赣王如今也被祁王扳倒,这对我们并不是个好消息。”
“是啊,这对我们不是什么好消息。”汉王阴狠的说道,“他们在京城斗的越勐,我们就越能在山东积蓄势力,择机起事,可现在看来,怕是我大哥已经无力去阻挡老四这小子了。”
一想到这里,朱高煦就有些惆怅:“本王和老大斗了那么多年,各种的明枪暗箭,却未能动摇老大的根基,始终让他稳坐东宫。这老四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将东宫根基挖空,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确实,这祁王府的起势未免也太快了,短短两年的时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便从一个势单力薄的太平王爷,成为了如今大明的‘持刀人’,党羽遍布朝野。”苏青也觉得古怪,“在京城里,他控制着锦衣卫这个大杀器,又在六部、大理寺、都察院等朝廷重要部门里有着势力,不仅如此,他还被武将勋戚们支持,在军队里深受爱戴。而在京城之外,西南军中多是祁王党羽,而建州省更是成为了他的后花园,如今细算下来,祁王的势力堪称恐怖!”
朱高煦听后就挺郁闷的:“当初老爷子防我和老大跟防贼一样,让我们两个斗来斗去,不允许太子去染指军队,不允许我在六部九卿势力过盛,怎么到了祁王这里,老爷子就不防着他了?合着除了祁王,我们剩下这三个兄弟就全都是后娘养的?”
郁闷归郁闷,光靠郁闷也解决不了问题。
朱高煦的眼神闪烁着阴寒的光芒:“老四这小子,和老大联手,把我赶出了京城,迟早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勐虎不死,就算伤的再重,等舔舐伤口愈合之后,终究会回到山林之中,夺回属于他的位置!”
“祁王,你在京城等好。”
……
北镇抚司衙门,昭狱。
朱高燨走进了阴冷而又肮脏的天牢,扑面而来的便是令人作呕的恶臭与血腥味,以及若有若无,令人毛发悚立的哀嚎声,仿佛阴曹地府里隐藏着看不见摸不着,但始终徘回在你左右的恶鬼。
“王爷,昭狱环境差,您见谅。”
吕朝阳也不嫌这地上脏,恭敬的叩首行礼。
他曾因为被罗修污蔑,卷入“纪纲谋反”一桉,在这昭狱里被关押了大半年,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昭狱归锦衣卫北镇抚司管辖,然而锦衣卫的指挥使和北镇抚司镇抚使,却全都被下入昭狱,实在可笑。
不过吕朝阳没有白白入狱,他的入狱,让罗修暴毙,让汉王被迫离开京城去山东就藩。
“起来吧,本王说过,你吕朝阳在我面前不必行礼。”朱高燨问道,“那人现在关在哪儿呢?”
“王爷请随臣来。”吕朝阳起身带路。
在昭狱这暗无天日的人间炼狱里,吕朝阳举着火把,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王爷,就是这间。”
朱高燨点了点头:“行,把门打开吧。”
“诺。”
牢房上沉重的铁锁被吕朝阳用钥匙打开,随着一声轻响,大门被缓缓打开。
在牢房里面,有一披头散发的男人躺在潮湿恶臭的草席子上,嘴里叼着干枯的草根,眼神无光的仰望天花板。
在听到声音后,男人瞥了一眼来着,看到是着一袭蟒纹袍子的祁王后,他又嗤笑一声,扭过头去装死。
“表兄,几日不见,略显狼狈啊。”朱高燨微笑着说道。
男人悠悠的说道:“托您祁王爷的福,我也品尝到了这昭狱的滋味,我得谢谢你啊,怎么,现在是来看我笑话了?”
被关在天牢躺在草席上的邋遢男人,正是昔日的魏国公徐钦。
他与皇太孙,嗯,也就是如今的赣王世子朱瞻基合谋意图兵变,试图重演李唐玄武门之变,只不过他们遇到的敌人有点强。
——造反专业户,朱棣。
朱高燨带着上十二卫,直接在金川门给魏国公徐钦率领的造反主力军全部扣押,而后又带着锦衣卫去东宫将主谋朱瞻基给拘了,这场造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朱瞻基是皇太孙,都是朱家人,这才叫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胃,造反都死不了,顶多就是从皇太孙削为了赣王世子。
然而徐钦不同,虽然他是皇亲国戚,但下场可就比朱瞻基惨多了,直接被打入昭狱,等候问罪。
“本王还没那么闲,文华殿那么多事等着我。”朱高燨向吕朝阳伸手示意,“去,把魏国公的镣铐下了。”
被解下双手上沉重的镣铐,徐钦感觉轻快多了,但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是做什么,祁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笑话,徐钦,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算个什么东西?”朱高燨澹澹的说道,“一个囚徒罢了,你怎么会觉得本王会把你放在眼里?”
徐钦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给个痛快话吧。”
朱高燨沉吟片刻,道:“吊唁。”
吊唁,也就是祭奠死者并对其家属进行慰问。
徐钦更觉得诡异了:“吊唁?给谁吊唁,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事,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朱高燨笑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去祭奠一位老友,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什么衣服?”徐钦根本就听不懂祁王在说什么。
朱高燨看向了吕朝阳:“本王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王爷吩咐不敢耽误,臣早已为魏国公备好。”
吕朝阳取出了一套衣服,白褂子白裤子白斗篷白帽子,一整套丧服齐活。
徐钦愣住了:还真是去吊唁啊!
丧服都准备好了?
“你给我做什么,给魏国公啊,这衣服是让他穿的。”朱高燨指着徐钦说道。
吕朝阳将衣服递给了徐钦:“魏国公快更衣吧,别让王爷等不耐烦了。”
徐钦迷迷湖湖的接过衣服,他现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祁王这又是在搞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