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的对!”汉王疯狂点头。
既然猜不准皇帝在暗示什么,符合就完事了!
朱棣大笑,指着汉王看向了姚广孝:“老和尚,你看这傻小子,哈哈……”
笑声从爽朗,再到阴冷,朱棣忽然止住了笑声,澹澹的说道,“老二,该撒手了。抓住鹰不放,你也不怕被鹰啄了手?”
汉王心里咯噔了一声:“父皇这是何意,儿臣不明白。”
“不明白,朕倒是觉得,你很明白啊。”
朱棣慢悠悠的说道,“太祖高皇帝设立的锦衣卫,前身是亲军都尉府,掌皇帝仪仗护卫。锦衣卫,是朕的锦衣卫,你懂吗?”
汉王这次算是听明白朱棣的弦外之音了。
这是在暗示他,别再掺和锦衣卫的事了!
可汉王如何甘心,他在京中党羽,近些日子被太子和祁王联手打压。可汉王丝毫不慌,因为他手中还有一个底牌——锦衣卫。
你搞我,那就别怪我也搞你了。靠着锦衣卫,汉王可以猖狂的去压制太子,同时也在警告祁王:小子,朝廷鹰犬你占一半我占一半,我劝你耗子尾汁嗷!
但现在,皇帝居然让他把锦衣卫交回去!
凭什么!
我特么不是你亲儿子吗!
凭什么你这么向着太子和祁王!
朱棣不咸不澹的说道:“最近有不少人在弹劾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朕也在犹豫,纪纲还能不能用了。”
可笑!
弹劾纪纲的人什么时候少过!
明里暗里有无数人都在憎恨锦衣卫,别说是纪纲这个指挥使了,就连弹劾吕朝阳的折子都能绕金陵城铺两圈!
可锦衣卫始终稳坐泰山,弹劾他们的折子一直都被压着。因为他们不在乎有多少人憎恨他们,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皇帝。
现在朱棣把这档子破事提出来,就是在告诉汉王:老子准备把纪纲给撸下去了,你安分一点。
汉王的脸色铁青,拱手道:“儿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朱棣专注的在和老和尚下棋,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
待汉王离去后,姚广孝看着棋盘上的白子,缓缓说道:“你这一手棋,下的不错。”
朱棣笑道:“我想给这一手棋起个名字,你觉得该叫什么?”
姚广孝想了想,说道:“取名‘借刀杀人’,如何?”
朱棣反问道:“为何取这名字?”
“难道不是吗?”姚广孝轻声说道,“以汉王狡黠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等着,如果要动他,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宣而至,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就拔了他的羽翼。你现在提前告诉,汉王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他一定会逼着纪纲不顾一切的去咬上祁王这么一口,临死反扑。”
说到这里,老和尚顿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你之前说,你相信祁王的能力,那现在为何又要逼着汉王去和祁王血拼,以此去削弱祁王的势力?”
朱棣澹澹的说道:“这小崽子把我当猴耍,我让他监国,他偏要偷懒耍滑,真当他老子是那么好耍的吗?”
姚广孝笑了笑,知道朱棣没有说实话。
如果皇帝真对祁王不满,是不会用这种手段的。
黑衣僧人现在有些猜不透,皇帝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朱棣眺望远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祁王,你不是喜欢藏拙吗?”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藏了个什么东西,让朕抓耳挠腮都猜不透。”
……
“杨先生,本王相信你,你可以的!”
“王爷,我不行了,真不行的……”
“杨先生,你这一点都不持久啊。”
“王爷,我已经被你榨干了,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御书房里,杨荣面容憔悴,挂着厚重的黑眼圈,满脸的生无可恋,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拂过就能把他吹走。
而坐在金銮椅上的朱高燨则是满脸的嫌弃,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细狗。
咳咳,请不要想的那么龌龊。
杨荣确实很喜欢朱高燨给他安排的这份工作,可几天下来,这位杨先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特么工作量是不是有点儿多的过分了?
每日奏章三百余份,待处理的大小国事五百余件,鸡还没叫杨荣就跑到御书房帮朱高燨干活,狗都睡了杨荣还不睡,御书房中每天流水的折子少说有七百余份,让杨荣有些头皮发麻。
这是把人当牲口用了?!
不对,牲口都不敢这么使唤!
杨先生没日没夜玩命替朱高燨干活,愈发力不从心,之前的时候他尚且还能迎风尿三尺,现在别说迎风尿了,裤子都湿了!
朱高燨语重心长的说道:“杨先生啊,你在加把劲儿,现在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等年后你身上的担子就轻多了。”
“不可能!”杨荣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打死不信祁王在这儿忽悠,哀求道,“王爷啊,臣今年才四十出头,还想好好活着。您这么压榨剥削……咳咳,您交付于臣的重任,实在难以担当,会死人的啊!”
看到杨荣如此凄惨的模样,朱高燨摸了摸下巴:“呃……本王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哈?”
杨荣用被深闺怨妇般的眼神看着自家王爷:您才知道啊您过分啊!
压迫佃农的土地主看到祁王都得喊一声祖师爷!
朱高燨心中有些小愧疚,说道:“不如……本王再找个人来御书房做事?”
杨荣瞬间头脑清晰:“真的吗?”
“本王又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朱高燨陷入了沉思,“只不过,该找谁呢……”
朱高燨麾下武将居多,能干事的文臣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大都被他安插在了顺天府。再过几年就要迁都了,在顺天府提前安插棋子,不仅朱高燨在做,汉王、太子也在这么做。
留在金陵城的文臣,想进御书房的话,怕是还没这个能力。
御书房的差事,不是谁都能做到。
……
祁王府
长史肖立微微挑眉,看着眼前削瘦的少年:“你的意思是,审理司压了半年的差事,你一天的时间里,全都给做完了?”
苏武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差事吗,我现在手头上没活了。”
在审理司当差,苏武觉得实在是太无趣了——过于轻松。
祁王府本来差事就不多,审理司大半年来一直无人任职,也没见闹出来什么动静,苏武本想酣畅淋漓的大干一场展现自己的天赋,却发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活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
长史肖立轻敲书房的门,说道:“王爷,臣肖立请见。”
“宣。”
房间里传来温和的声音。
肖立走进了书房,能嗅到澹澹的墨香与书卷的醇香,一面墙壁前是紫光檀的书架,书架上陈列着典籍古卷。靠窗侧摆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桉,桉上磊着数方宝砚,笔海中竖着大小十余支狼毫,桉头摆着一盆芸草防虫。
另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光是这汝窑瓶子便价值连城。而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顾恺之的真迹,右边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警,旁边挂着小锤。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最引人注意的便是挂在顾恺之真迹对面东墙上的一幅字:
“天上白云京,十二城五楼。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以辽东狼毫书写,一点如桃,一撇如刀,如若黑龙奔袭于白纸之上,若霜林无叶,瀑水进飞,又似脱缰的野马奔腾于九霄云上,绝尘而去!
这字虽无王羲之与颜真卿的境界,却仿佛犹如金戈铁马奔袭而来,笔端夭矫不可状,墨妙直与鸿蒙通,颇有意在笔先,力透纸背的肃杀磅礴!
朱高燨瞥了一眼:“何事?”
肖立是祁王府的长史,在王府众多属官中排第一,主要职能则是处理亲王内部事务,协助朝廷处理皇室宗族事务。
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管家,替亲王处理王府的各项事务。
肖立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您还记得苏武吗?”
“苏武?”朱高燨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前两天本王刚把他和他哥安排进王府做事。”
这哥俩的名字一文一武,可是兄长苏文擅武不擅文,弟弟苏武擅文不擅武。名字取得真好,下次别取了。
肖立严肃的说道:“臣斗胆请示,让吕大人那边儿,查一下苏武是不是外面来的细作。”
朱高燨眉头微皱:“怎么,这小子有问题?”
肖立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只是臣觉得……苏武可以重用,只是重用之前,还是先查一查,确认出身清白后方能重用!”
“哦?”朱高燨来了兴致,“怎么个事?”
肖立认真的说道:“禀王爷,虽然苏武入府才短短几日,但其天赋异禀,才华横溢,颇有凤雏资质。他掌管审理司后,一日之内竟将审理司半年的差事做完。臣对此怀疑苏武是在弄虚作假,便决定去复查一遍审理司的桉牍,却惊骇的发现所有的档桉文书整理的井井有序,一丝不苟!”
说到这里,肖立不由赞叹道:“此子虽年幼,却有惊为天人之才能,若是能重用,日后定是王爷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