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能不计较吗!
就算朱胖胖再怎么胸襟似海,再怎么信任杨荣,现在祁王这么积极的把杨荣叫到手底下做事,太子能一点都不疑心?
若是在明面上二人关系不错还好,太子可以归为是祁王想要招揽杨荣,借机在祁王身边埋一颗钉子。可关键就在于明面上二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祁王怎么可能就不计前嫌的招揽杨荣?
这事怎么算都说不过去啊!
……
杨荣走进了文华殿,有些纳闷儿的环顾四周,却只看到百官们在各自的位置忙的火热朝天,唯独没看到那位祁王爷。
“夏大人。”
正巧看到户部尚书夏原吉的身影,杨荣上前行礼。
“杨学士。”夏原吉微微颔首。
内阁学士虽然权重,可名义上只是正五品的品级,二人之间品级悬殊,但手上的权力却相差无几,这就有些荒谬了。
“下官受祁王殿下召见,只是左顾右盼,却未见殿下身影。”杨荣有些疑惑的询问,“不知大人可曾见过王爷?”
夏原吉伸出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说道:“王爷人在那儿呢。”
杨荣的目光虽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文华殿很难发现的墙角地下摆着一张藤椅,身穿亲王服饰的年轻王爷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
难怪杨荣刚才没寻见这位祁王爷,合着藏在这犄角旮旯里谁能看到!
杨荣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王爷。”
“呼~呼~”朱高燨睡的香甜。
杨荣有些无奈,又唤了几声,这才把朱高燨给叫醒。
“杨先生来了啊。”朱高燨揉了揉眉心,尚还有些犯困。
监国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起得比鸡都早,睡得比狗都晚,朱高燨宁可下辈子投胎到窑子里当妹妹让人冲,也不愿意再给朱棣监国了。
也不知道太子爷这么多年怎么坚持下来的。
“臣杨荣,奉王爷命,前来文华殿做事。”杨荣拱手道。
杨荣的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祁王爷打什么算盘。
“文华殿里每天的奏章有两百多件,待处理的国事少说也有四百多件。”朱高燨稍作沉吟,说道,“听闻杨先生善断,这一锤子定音的差事,便交于杨先生来效劳吧。”
杨荣眨了眨眼:“王爷莫不是在说笑话?”
朱高燨指了指旁边的印玺,笑道:“本王还没那么无聊,印玺就在这里摆着,若是杨先生不愿意,本王也不强求。若是愿意,文华殿的印玺从现在,到本王监国结束,都由杨先生来掌控。”
杨荣心跳加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应下还是拒绝。
皇帝选拔翰林院官员作为殿阁大学士,而杨荣便在首任内阁七学士的名列当中,入值宫内的文渊阁,随侍皇帝,并开始参与机密事务的决策。
但是,内阁首辅不是宰相,因为内阁始终不是法定的中央一级的行政机构或决策机构,只是为皇帝提供顾问的内侍机构。阁臣的升降由皇帝决定,职权的大小依皇帝旨意而定,票拟是否被采纳最终还得取决于皇帝批红。
内阁学士作为侍从顾问,帮助皇帝或者是监国处理繁多的政务。内阁很少能参决政事,一切大事仍由皇帝或者是监国亲自主持。
这也让最擅长“断事”的杨荣愈发感觉无奈,他最擅长的方面在皇帝对内阁的各种限制之下无处发挥,让自己有种“怀才不遇”的忧郁。
而现在,祁王把机会送到了杨荣的面前。
祁王愿意赐予杨荣掌玺的权力!
这是杨荣梦寐以求的机会,能畅所欲为的发挥自己的天赋,而非是窝在翰林院修撰书籍史册!
但在这个苦熬已久的机会面前,杨荣却迟疑了。
若是他一口应下,不就是堂而皇之的宣布站队于祁王了吗?
这和杨荣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并不符合,杨荣的心中一直都是倾向于太子的。
可若是拒绝……杨荣又有些舍不得。
鬼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了,若是不能,杨荣下半辈子怕是要郁郁而终。
“臣愿为王爷效劳!”
杨荣一咬牙,最后还是选择上了祁王的贼船。
不是杨荣的内心不够坚定,而是……祁王开出来的筹码太诱人了!
杨荣内心在安慰自己:“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起疑心吧,应该不会吧……我是真的不想和祁王站在一起的,太子殿下一定会谅解的……吧?”
……
东宫
太子爷难得的陷入了沉默当中。
杨荣,是他埋的最深,也是最看重的一枚棋子。
杨荣虽然品级不高,但对于太子来说,这是他用心培植的棋子,他将杨荣包装成了中立派,打入了朱棣的身边,也正是因此,杨荣才得以被朱棣看重。
皇帝御驾亲征之时,也大都是杨荣在稳定军队的后勤,数次出良策渡过危机。
朱棣的性格飘忽不定,与大臣们议事无法决断时,常常发怒,大臣们战战兢兢,无所适从。但杨荣一到,朱棣脸色便转好,朝政得以决断。
太子手下的文臣众多,但真正如杨荣这般善断且能文能武,足智多谋有大将风采的能臣屈指可数。文臣大多花架子摆的好看,但能做事的却极少。
这也是太子对杨荣予以厚望的原因,可他万万没想到,杨荣这货居然反水了!
“爹,您这是怎么了?”
皇太孙朱瞻基走了过来,看到太子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
太子惆怅的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打眼了啊。”
祁王不可能知道杨荣的真实立场,然而现在两个人却走到了一块,看上去其乐融融,很明显还是无意识的撬了东宫的墙角。
但太子也不能去怪祁王挖墙角,毕竟杨荣在明面上也没有透露出立场,太子要怨也只能怨杨荣内心不够坚定,被祁王拉上了贼船。
“罢了。”太子长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孤又何必去强求。”
他给不出杨荣想要的,但是祁王可以,太子对此无可奈何。
……
文华殿中,杨荣埋头苦干,虽然身体很累,但内心却很兴奋。
他头一次像现在这般,获得了莫大的权力,可以畅所欲为的发挥自己的天赋,如同泡在了幸福的海洋里,感受不到疲倦,反而越干越得劲。
这就仿佛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
千里马是杨荣,伯乐自然是祁王……
杨荣忽然惊醒:该死,我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我的伯乐应该是太子啊!
可恶!我的内心居然动摇了!
祁王不过是一介粗鄙武夫,我为何会生出效忠于他的想法!
杨荣啊杨荣,你这般两面逢源,与小人又有何异!
可是……
杨荣露出了舒坦的笑容:可是在祁王手下做事,真的很舒服啊。
他还从未遇到过祁王这般宽松的上司,舍得把手中权力移交于下面做事的人!
对不起了……太子殿下……
“杨先生,辛苦你了,短短两个时辰从你手上过了一百七十多份奏章。”朱高燨在一旁称赞。
“没什么可辛苦的,这都是臣应该做的。”杨荣故作平静,实则内心激动。
“本王倒是想起了一段挺有意思的话,想与杨先生分享一二。”朱高燨靠在藤椅上,澹澹的说道:“凤凰划天际而过,树梢上的草鸮急忙捂住了怀里的耗子生怕被凤凰抢走。总有些人心比天高,殊不知自己是坐井观天。”
杨荣闻言一惊:“王爷这是何意?”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祁王此言的背后,到底是贬低之意亦或者是另藏深意。
“本王只是想说。”朱高燨顿了一下,说道,“像杨先生这样的大才,应当在天际自由翱翔,而非是窝在树梢上甘当草鸮。”
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倒不是另有深意,只是单纯的想激励杨荣,继续卖命的干活,杨荣越卖命,朱高燨身上的负担就越轻松。
就好像是传销一样,你不多忽悠两下,手下的人怎么可能……咳咳。
朱高燨的想法很简单,但是传到了杨荣的耳里,却如五雷轰顶。
杨荣面色惊骇,心中的想法也乱了:“难不成……祁王在暗示我,他早已洞悉了我的身份,想要拉拢我?不对……等等……这……”
这位杨先生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湖,判断力受到了影响。
可恶啊!祁王居然如此狡诈,他到底想暗示我什么!
难不成……他在暗示让我另择良主,背弃太子而效忠于他?
不可能!我怎么能背叛太子殿下!
不可能……不……可能?
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祁王有勇有谋,对于麾下又舍得放权,当初跟他在安南时的一个小小的把司官吕朝阳如今都已经是锦衣卫的镇抚使,如此良主,若是我答应为他效力,似乎比在太子手下更有前途?
等等!这样一来,我如何对得起太子殿下的信任!
可我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啊……我年纪也不小了……
朱高燨看到杨荣面色纠结,疑惑的问道:“杨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杨荣以为祁王这是在催促他早下决断,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坚毅的说道:“杨某不才,愿此后为祁王爷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对不起了太子爷,祁王他给的太多了!
朱高燨:“?????”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