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要去的衡山离嘉林两个小时,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她们要去采访的那个小镇,山寺绵延也算是当地出名的风景区,派了接待人员来接她。
上次她写《衡山城》的时候还专门来了解过,这次又来反而有了一丝怀念。
毕竟在江柚看来《衡山城》也算得上她在那段颓废时光里最好的慰藉。
这次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编剧也差不多这个点到,三个人凑齐了,才出了火车站上车。
江柚认识其中的那个安编剧,快四十岁了,齐耳短发,穿着一身叮当响的外套看样子是个酷姐,干净又利索。
另一个叫俞封的男编剧她倒是不太熟,不过这人善谈,一路上倒也热闹。
听俞封的意思是到地方还有一个摄影师,跟他们一起,记录一下自然风光,和人文轶事,但最主要的是帮他们拍一些采访。
所以他们这次来衡山的山镇是剧协安排的,最大的希望就是编剧们参观后有些灵感,写点通稿,多帮着宣传。
这次《衡山城》拍摄和后期的一些事情江柚是主要负责人,其他编剧老师也就是联合编辑。
可别看,江柚平时怼人一把好手,社交方面还是有点不行,有一丢丢社恐。
但她还是要硬着头皮上,不为别的这几位老师也是她柯老师推荐过来帮她忙的。总不好丢了老师的面子,只能强撑着跟人往来应酬,好在在座的都算客气,没谁端着架子。
他们一群人先聚在一块儿吃了顿晚饭,就算是彼此认识了。
吃过晚饭,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也没安排什么活动,给他们分配了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
俞封和那位男摄影师庄诚分在一起,江柚则跟安编剧分配到了一块。
虽然房间挺大,两张床分得也很开,但她不习惯跟不熟的人同住,多少有些尴尬,放下行李就借口出门逛逛。
这个山镇落保存得挺好,虽说是风景区,却还没过度开发,所以游客也不算多,这里依山傍水的,一些小竹楼就沿着山依次排开,一片片梯田连成片,好一个星罗棋布。
听说这衡山山中还有一巨型瀑布,可是山多路少,林子一片挨着一片,很多人说却很少人真正看到过。
夜晚还能听到村民们嬉笑玩耍的声音,由远及近。
江柚找了个便利店,买了杯饮料,顺便跟老板聊天。
老板是本地人,听说她是第二次来这里旅游,还是很热情,给她推荐了好几个地方。
“山地下,水道最多了,坐个竹筏在层层叠叠的青烟绿瓦里逛一逛,吃个茶点。小客人,你殊不知这下雨的时候,轻丝碧条坐在船里好看得紧嘞~”
现在店里没人,老板干脆坐在旁边跟她聊天,“你要是不喜欢水,那就去爬山,祁徽庙要去的了,庙旁边还有千年古树,听说能求姻缘的,小年轻最喜欢这些传说了。喜欢木器金器也可以买点,不喜欢就算了,还有咏雪桥也可以去,桥边晚上好看,可以放灯,祈祈福也是好的咧。”
她是来过一回,但是当时是为了疗伤,也就去看看衡山山间风景,现如今听老板一说,发现自己是错过不少。
江柚一一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她看着过于年轻了,老板知道她已经工作还是编剧,惊讶了一下。
“你看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老板笑眯眯道
“她上大学,也喜欢旅游。”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店内来了客人,老板就走了江柚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脚尖轻轻晃着,拿着随身带的笔和本子写着东西。
没多会儿,她的手机震了一下,点开一看,是陆应淮终于憋不住问她到了没。
“到了。”
陆应淮又问了几句她住哪儿,累不累,当地温度怎样。
江柚简短地回了几句,就不理他了,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她喝着雨后清茶望着窗外,青石板路上有几个行人走过,是几个年轻男孩,看着像过来玩的学生,肆意挥洒的笑容,和他们当年一样。
虽然刚才便利店老板夸她年轻,但江柚心知肚明,她和这些学生哪能一样,老了老了。
她看着风景发呆,依稀记得自己当初也经常跟陆应淮出去玩儿,她不爱旅游,却也分人,被陆应淮牵着手,不管是山里还是海边,都市还是古镇,她好像哪里都可以去。
陆应淮一路规划好行程,她就负责跟着走。
坐在车上看山看水,陆应淮还笑着说她:“你就这么跟着我走,被我卖了还得帮我数钱。”
她坐在副驾上吃零食,满不在乎,“那正好,回头你还得赎。”
江柚想,她当年怎么就那么自信呢,总觉得陆应淮不管跑去哪里,都不会抛下她不管。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自信过了头。
她想到这儿又有些生气,恰好陆应淮又发消息过来,她拿起手机,微眯了下眼,准备让陆应淮知道一下什么叫女人的天气,阴晴不定。
她瞧了眼信息,发现即使没人理,陆应淮也挺会自娱自乐的,给她拍自己刚买蝴蝶酥,说特别好吃,等到她回来了给她买一大包尝尝。
又说五一在路上遇见了一只特别帅的缅因猫,非要追在人家屁股后头,害他被缅因的主人拉着聊了好半天。
后面知道五一已经绝育了,伤心了好一会。
江柚嘴角抽搐,故意问:“缅因的主人好看吗,男的女的?”
那边回,“女的,不知道好不好看,没在意。”教科书般的标准回答,江柚想找茬都下不了嘴。
她翻个白眼,又从别的地方挑刺,“大晚上吃这么多甜的你也不怕甜死。”
陆应淮也不恼,“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东西,没你甜。”
——Firstblood
她盯着那行字,深刻怀疑陆应淮被魂穿了。
“我劝你把照顾五一的事情好好放在心里,我儿子有啥事看我不回去揍你。”
等了好一会儿,陆应淮才回,“放心,毕竟我是它妈妈。”
——Doublekill
“陆应淮,你少给我抽风,你是前!前监护人,懂吗?”
刚发过去,噔地一下有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好家伙,江柚总觉得这语音她最好别点,可手一松,那磁性的声音就缓缓流淌了出来,“柚柚,五一心里难受……”
那声音可真是委屈坏了,里面还传来了喵喵声,不知道还真以为猫猫委屈了。
——Triplekill
——Gameover——
当年他俩在一块儿,陆应淮对她好得像供着祖宗,但嘴上却不饶人,隔三差五也会气一气她,说句我爱你也像要了命,情话多是在床上,她都哭了才肯说点软话,彷佛一个惜字如金的千年老鳖。
如今再遇,肉麻话倒是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明明山里温度低,她却觉得指尖发烫,“谁管你。”
她打下这三个字,就迅速把手机推到了一边,掩耳盗铃一样不再看。
晚风吹过指尖,江柚摸了摸耳垂却发现有点烫人。
直到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唤醒了她飘飘的心。
江柚又继续拿着笔写字,但她写着写着就发起了呆,等再回过神,就发现纸上不知不觉多了三个字陆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