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十二层的玻璃蒸馏器要三千两鹰元?”在广东最大的琉璃厂,德胜和琉璃厂的会客室,听完掌柜的报价后,伍秉均觉得有点牙疼。
“小伍兄弟,五层以下的,我可以给你比这个低十倍的价。”德胜和的掌柜的姓李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脸上常年堆着笑,像一尊弥勒佛,“可五层以上的就不行了,能干得了这活的,只能是洋技工,他们可是常年给皇上太后做贡品的,空闲的时间,那可比黄金还要贵,十二层玻璃蒸馏器又颇为费时费力,所以三千两一点都没有多收你的钱啊。”
“三层的多少钱?”伍秉均闭上眼睛适想了想,忽然问道。
“二百两。”李掌柜的笑呵呵的说道,“小伍兄弟,要不然也给你来一套三层的?”
伍秉均终于知道为什么黄鼠狼那样些人明明知道十三层的玻璃蒸馏器好,而非要用三层的了;夫子他老婆的,这两种价钱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收益未知的情况下,投入越大风险越大,生意人都明白这道理。
“要不然不酿这什么狗屁朗姆酒了,我又不愿意喝这玩意。”伍秉均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他现在没有进项,手里的钱是花一两就少一两,还答应了七娘要在十三行闹市开一家店铺……
“公子,谈的怎么样了?”伍秉均正犹豫着,瞎子清用竹竿探着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意气风发的说道,“榨汁机和酒瓮我已经让人运到安海乡去了,黄鼠狼还想笑话我,让我吐了一脸唾沫,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别看我老瞎子眼睛是瞎的,可朗姆酒酿造的每一个过程都在我脑袋里印着,只要蒸馏器对,我酿出的酒要是不比洋人酿造的好喝,我就自己跳到珠江里喂王八。”瞎子清的脸上洋溢着强烈的自信。
有阳光穿过庭院照射在瞎子清干瘪的脸上,恍然间,伍秉均觉得这个丑陋的老人身上竟然有一种宗师的气度。
“好,李掌柜的,这十二层的玻璃蒸馏器我定下了,但有一点,你得给我降价,以后我装酒的瓶子全在你这定。”伍秉均呼的转过身,盯着李掌柜的大声说道。
“嗯,这个……”李掌柜的有些迟疑,想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才笑着说道,“小伍兄弟,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一定能把酒酿出来?”
“因为我还年轻,因为我有足够的本钱和时间。”伍秉均挺直了腰杆,凌然间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他指着瞎子清大声说道,“并且,我相信这位老人,这就足够了。”
“好!”李掌柜的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笑着说道,“两千两,日后你所有的酒瓶都由我来做,如果你同意咱就签合约吧。”
“好,李掌柜的,共同发财。”伍秉均笑了,对着李掌柜的抱拳行礼。
……
既然要酿酒,那就需要人手;伍秉均打发瞎子清回家收拾行李,顺带带上他收养的孙子小豆子搬到安海乡去住;他则要趁着制作玻璃蒸馏器的空,把徐伯文、刘一猴都召集回来;身边没个能干的人,什么事都要自己跑,这么下去累死他也干不成事。
到了码头找到包打听,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跑路费,让他去把刘一猴给找出来,并让他帮忙顺道打听一下,哪里有老实肯干的伙计帮着给招两个。
衣衫破旧的包打听拿着银子,眼泪都下来了,最近生意不好他已经十几天没有开张了,见天拿盐粒子下饭,吃的他是张嘴说话都带着股苦盐味。
“公子你找伙计,你看我行不行?我年纪也不大,壮实的很,广州城里的大小事我也都熟悉,跑跑腿什么的最在行了,你看我行不行?”包打听隐隐约约知道刘一猴跟着伍秉均发了点财,这会又见了银子,顿时就抱着伍秉均的手不撒开了。
“嗯,行,那你跟着我干吧。”伍秉均想了想,觉得他那还真缺这样一个人,便又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塞到了包打听的手中,“这是你的安家费,找到刘一猴后,跟着他一块到安海乡找我。
“公子,我现在就去。”包打听的鼻涕泡都差点乐出来,对着伍秉均一抱拳,转过身撒腿就跑,很快就没影了。
……
伍秉均闲庭信步,很快便到了徐伯文以前摆摊卖书画的地方,只是现在书画摊变成了甘蔗摊,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没有什么生意,无所事事的徐伯文正躲在几根甘蔗后打瞌睡。
“伯文兄,近来可好?”伍秉均哈哈一笑,一抱拳对着徐伯文大声喊道。
“你要买甘蔗吗?要几根?包甜。”徐伯文腾的站了起来,眼睛没睁开话,话先出来,毛毛躁躁的还撞到了好几根甘蔗。
“甘蔗我全要了,人我也要。”伍秉均哈哈大笑。
“哎呀,均哥儿,是你啊,太好了!”正手忙脚乱收拾甘蔗的徐伯文,猛的一抬眼瞧见是伍秉均,眼睛立马就笑弯了,甘蔗也不要了,抬脚就走了出来,一脸兴奋的问道,“今回咱们去哪?杭州还是京城?就是下南洋咱也去的。”
“哈哈哈,今回我哪也不去,就在广东城呆着。”伍秉均笑道。
“哎呀,不出门啊。”徐伯文就有点委顿。
“怎么了这是?”伍秉均对徐伯文的这个神情很好奇。
“不赚钱呢,哎,咱们刚回来那几天我老婆那是相当的贤惠啊,可最近,脸上又没有笑模样喽。”徐伯文也没拿伍秉均当外人,摇着头自我调侃道,“我现在很快就跟街边赖皮狗一个待遇喽。”
“哈哈哈哈。”伍秉均大笑,在怀中掏出了一块二十多两的散碎银子塞到了徐伯文的手中,“伯文兄,我现在有事要你帮忙,这是你的安家银子,回家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五叔,摊子归你了,你回去给我家六娘说一声,我跟伍公子走了,待几天再回家。”徐伯文一听,连摊子也不要了,对着街边不远处的杂货铺喊了一声,拉着伍秉均便走,看来受窝囊气的日子他一时半会是不想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