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单大哥别急,咱先把另外一件事处理了。”伍秉钧嬉笑着说道,不待单世雄回答,他冲着依旧混乱不堪的街道大喊道,“我是知县大人的侄,知县大人方才路过见到诸位平白无故折损了财物,特地派我来给诸位找回损失。”
他怕人不信,又特地掏出一张银票举到头顶挥舞,“本人也挺忙的,来晚的就自己解决吧。”
“轰”的一声,见竟然是真的要赔钱,附近受了损失的商贩拎着东西用着丝毫不比江湖上有名轻功高手差的速度冲了过来;再远一点的商贩听到消息也拼命往这跑。
单世雄眼睛瞪的溜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把他们跟伍秉钧等人隔了开来,并且越隔越远。
再想动手砍伍秉钧,就有点够不着了。
等着赔偿的人群拎着各色破损的物件在伍秉钧的马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伸出手臂乱糟糟喊着,吆喝着,生怕晚了没银子。
“不要乱,不要乱,排好队一个个来。”伍秉钧见效果达到了,笑嘻嘻的喊道,“都损失了什么,自己先盘点一下咱们也好节省点时间。”
“唉、唉,让一让。”单世雄抽出腰刀,用刀背拍了拍挡在马前的老大妈,冷声喝道。
老大妈回头看了他一眼,呲牙一笑,缓缓倒在了地上,随即厉声高呼了起来,“唉~呀~撞死人了,快来人评评理啊。”
单世雄的脸顿时就绿了;刀尖上舔血混了大半辈子绿林道,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讹。
“堂主,都砍了吧?”一个膀大腰圆的手下凑了过来,虚劈着腰刀,恶狠狠的说道。
“砍,我砍你老母啊砍。”满腹怒火的单世雄回首就是一巴掌,“你以为你是梁山好汉?你以为你是李逵啊?”
“光天化日之下滥杀平民百姓,帮主第一个就要清理门户,三刀六洞了你,免的官兵上门围剿。”他接着训斥道。
“哼。”膀大腰圆头脑简单的汉子有些不服,“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不砍他们真是对不起咱们这个行业。”
这说话的功夫,又有一另外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指着他们横眉怒目的大声呵斥。
“你们这群王八蛋,骑马超速,撞坏了东西又撞人,走,去县太爷评理。”一个人喝骂道。
“看你们也不像好人,要是你们不敢去见官,就拿银子出来。”又有人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大妈喊道,“这老太太孤苦无依,又被你撞成这样,以后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了,要你赔三千两银子养老一点都不过分。”
“三千两哪里够。”又有人指着伍秉钧喊,“被冲撞坏的货物,小先生说只给陪本钱,这市价可还没人赔呢。”
“就是。”地上的老大妈在兜里掏出两个碎了的鸡蛋,“这两颗可是种蛋,还是一公一母,孵出来就是一对,以后鸡生蛋,蛋再孵鸡,鸡再生蛋,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可是我今后生活的指望,小先生只赔一个大钱怎么够,三千两给我养老,这俩鸡蛋怎么着也得陪我五百两,一共三千五百两,一点都不算讹你。”
单世雄的脸绿过头就变的黑了。
伍秉钧一边应付着等着赔偿的人群,一边紧张的看着单世雄,见真的有人把他拖住了,才略微松了口气。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人群外有人吆喝,伍秉钧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县衙见了一面的李捕头;但见李捕头看都不看单世雄那些人,只是板着脸呵斥挡在面前的大余县百姓。
大余县的百姓就算不知道县太爷,那也是一定认识李大捕头的,毕竟县太爷也不会到街面上收保护费不是。
人群很快让出一条道,李捕头快步来到伍秉钧马前,脸上迅速转换出热情的笑容。
“给公子请安了。”他一抱拳,笑着说道,“刚才太过匆忙,县尊大人有几句话忘了交代,特地让小的赶了过来。”他边说边在怀里取出一个紫红雕花的细长楠木盒,“县尊大人说,他做官多年向来是两袖清风,从来不曾收取过什么礼品,只是今回夫子情谊太重,推迟不得,只好回赠珍藏多年的宣城紫毫一支,祝夫子文书笔墨更近一筹。”
说完,李捕头把楠木盒递到了伍秉钧的手里。
伍秉钧打小在十三行附近厮混,对各种物品品相价值的判断还是有些眼力的,他没打开小盒,单凭盒上粗陋的花雕雕工,他就已经判读出这不过是街面上二十个大钱一副的廉价货。
“真是既当表子又想立牌坊。”伍秉钧心中嘲笑,脸上却是一副郑重其事。
“太客气了,县尊大人既然称我一声世侄,那也算是一家人,以后还要多走动才是。”伍秉钧接过楠木盒,仔细的放在胸前的内兜,一抱拳,对着李捕头一脸诚恳的说道,“李大哥,今后我们也要多亲近亲近才是。”说着人就已经下了马,毫不留痕迹的把十两的散碎银子递给了李捕头。
“你看这、你看这,你不是说了吗,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客气。”李捕头很熟练的收好了银子,脸色的笑容更真诚,“那,兄弟,县尊还有别的吩咐等着我去,我就先回去了,等得空了一定要坐下来好好聊聊,我做东。”
“一定,一定。”伍秉钧笑的更真诚。
“好,那咱们回见。”李捕头点点头,顺着人群新让出的道路,径直的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单世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