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村的这个小码头在很早的时候就在那边了,前些年都还有很多村里人从这里出海去打鱼,只是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出去打工之后这里也就渐渐地变得越来越荒废了。如今码头上也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艘破渔船还停在那里,时刻向人诉说着这里的破败。这样的一个地方平时自然也就很少有人过来,要是到了晚上这里基本就是一个无人会踏足的地方了。
方耀他们自然也不能太早就过去那边,无论他们如何乔装打扮,如何巧妙渗透,只是在这样一个几乎就没什么外人会来的地方突然冒出几个陌生面孔,总是会显得特别的让人留意的,何况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蔡彪的人早就已经在那边沿途设好了眼线放哨,面对这样的交易,没有任何一方会粗心大意犯一些低级错误的。
夜色慢慢降临,这个缺少了市政建设的边远渔村码头也慢慢被弥漫的黑暗笼罩。此时码头上的任何一点亮光都会如同在黑夜里绽放的烟花一样惹人注目。
方耀他们一组人借着夜色的掩映下,靠着这几日对这边环境的熟练掌握,四个人悄无声息地慢慢向着码头附近一点点的靠近。另一个小组则是从海上靠近这边码头,他们主要责任就是防止有人从海上逃窜。
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环境中自然没有人会傻乎乎的开口攀谈什么,他们四个人只是依照着之前就计划好的路线,一点点的向着目标接进。他们的任务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可能的靠近交易地点,掌握交易现场的实时动态,在取证的同时让其他同事在最合理的时机下采取行动。他们这次行动务必要将交易双方人赃并获一网打尽,不能给他们有任何销毁赃物的机会,否则很可能在法庭上因为证据的缺失而导致功亏一篑。
行进的过程和想象中一般的艰难,不过他们依旧还是顺利的到达了最佳的地点,这让方耀他们心中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看着前方在车灯掩映下的稀疏的人影,所有人心里立刻变得既兴奋又紧张起来。
目前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抽烟的样子,那些忽明忽暗的烟头在他们眼中格外的清晰。只是他们不凑巧的是他们的位置正好处在了上风口,虽然可以看到那边边抽烟边偶尔聊着天的情况,可是他们却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内容。
方耀小心的通过无线通信向上面汇报了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们可以确定交易还未进行,目前在这里的只有一方的人在等待,不过目前他们的身份还无法确认,并不清楚是买方还是卖方。他们和其他组的成员目前需要做的事就只是耐心的等待。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离约定交易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方耀的耳麦里突然传来钱华忠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疑似目标车辆已经出现,正向目的地驶去,重复一遍,疑似目标车辆已经出现,正向目的地驶去!”
说话间一束强光划破了黑夜的长空,在肉眼可见的道路尽头那束伴随着汽车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的强光变得越来越近。方耀和他们小组的人立即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将长时间紧张埋伏带来的疲惫和因为初夏野外蚊虫之类的虫子带来的烦躁一扫而光。
一直在等待的并不只是方耀他们,同样还有他们对面的那些人,他们随着车子的越来越近,即使还在抽烟的也都将未抽完的烟灭了,也都停下了私下的闲聊,自觉的在一边站好。
终于两辆牧马人一前一后清晰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在车灯的强光下,方耀他们可以很清楚看到从两辆牧马人上前后走下6个人,其中一个身材相对比较矮小的亚裔男子被其余几人护在中间,这个应该就是他们的老板了。他在其余5人的簇拥下慢慢走出,同时一直停在那边的丰田霸道上也走下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健壮汉子,大步的走向远道而来的‘客人’。
由于本来就处在上风口,加上现在还有未熄火的汽车发动机声音的干扰,他们始终听不清对方的聊天的内容,只能看到两方人员见面之后相互攀谈了一番,却迟迟未见任何毒品相似的物品出现。他知道现在他们还是只能等待,贸然的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只见对面的两方人马在一番短暂的交谈过后似乎没有任何交易的意向,而是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准备离开这里了。
方耀立刻联系了钱华忠,“钱队,他们似乎要转移交易地点,目前已经上车准备离开。”
“收到,我们这边会派人继续跟踪,你们注意好隐蔽,慢慢撤离,不要被发现,随时待命,等待下一步通知。”
“收到!”
方耀他们小组在收到命令后便也只能无奈的准备慢慢撤离,虽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但他们也都清楚很多行动就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毒贩一个个都是人精,在过程中出现任何情况也都是可能的。
在离这里几公里远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辆丰田霸道正停在路边,车上坐的正是蔡彪,他并没有去交易现场。
他此时正坐在副驾驶上打着电话,“阿军,如你所料,警察已经摸上来了,有一队人应该就在他们边上,但是具体一共有多少队人还不清楚。”
“没事,来多少人都没关系,现在情况如何?”
“梁子已经带着那帮人还有一群尾巴走了,相信明天的新闻很快就要有警局破获重大毒品制造工厂的报道了!”
“嗯,你先回来吧,那边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梁子会办好的。”
“好嘞,今晚我必须得多喝两杯庆祝一下!”
蔡彪挂了电话,心满意足的关上车窗,准备掉转车头打道回府。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午夜了,在这样一个偏远的码头附近就愈发的显得荒无人烟,只是由于今晚的特殊原因才让这里突然的变得有些热闹,当然这份热闹也只有极少的知道内情的人才能体会到。
为了不被有心的人发现,蔡彪甚至都没有打开车灯,只是借着月光,让车子在熟悉的道路上缓缓的行驶着,毕竟在这样的一个安静又特殊的环境里,骤然亮起的车灯无疑会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而此刻在东港村等待的蔡军和陈三立此时正在蔡军家的露台上相对而坐。这种远离城市的乡村没有太多的夜生活,此刻的村里便只还剩下稀稀疏疏的几家灯火还未熄灭。
这边蔡军刚刚和蔡彪通完电话,放下电话后蔡军笑着拿起手中的酒杯对着陈三立晃了晃,“老三,这件事主要还是靠你!来,这杯酒敬你!”
陈三立也笑着举起自己的杯子,两人碰杯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蔡军拿起手边的酒瓶,边倒酒边继续说到:“这次借了警察的手不但能狠狠的捅他们一刀,还能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这滋味就和这酒一样让人上头啊,真想亲眼看看姓秦的那个老家伙的脸色。”说着将酒杯递给陈三立,自己再一次的干了杯中的酒。
陈三立接过酒却没有喝,放下杯子看着前方进村的道路,开口道:“不等彪子么,他可是盯着你这瓶酒很久了,到时候看到我们不等他就喝上了,保准又要咋咋呼呼的。”
“他这家伙就想着各种办法蹭我的酒,你还不清楚他嘛,只要有酒给他留着就好。”
陈三立听了笑着点点头,确实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或许经过这些年的事情以后改变的最少的人就是蔡彪了,他和他们不同,他不会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想更多。虽然知道蔡彪其实并不会太介意,但是陈三立依旧没有继续喝酒,反而放下了杯子看着熟悉的村子愣愣的有些出神。
蔡军看到他依旧没有想要继续喝的意思,而是在一边好像在发呆,便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循着他的眼光一起看着这个此时显得特别宁静安详的村子。
几年前他们还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想什么呢?”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村里的人是该感激我们呢,还是应该要恨我们?”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他们当然要谢我们,要不是我们他们这辈子都过不上现在的日子。”
“可是这次如果我们要是出了意外,他们好多人不说死,这辈子应该也毁了吧。”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真当他们都是蠢货么,不知道做这个有危险?只是眼睛里只看得钱而已!我们真要是出事了,他们陪我们一起又有什么问题,真当我们是做慈善的啊,有钱了就带着一起花?”
“他们这难道不就是一群蠢人么?”
“蠢?他们可一点也不蠢,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你让他们随便谁单独出去混试试,别说制毒,就是当街被人打了也是只敢跑回家哭的怂货,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敢在村里这么干?他们蠢么?一群刁民!”
蔡军突然转过头眼神凌厉的看着陈三立,冷冷的说道:“既然干了这一行,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就不该有!可怜别人?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我们指不定哪天自己人就没了,我们找谁说去,我们就该死么?有好日过谁他妈要干这行,是脑子有病么?”
“确实没有谁就一定不能死啊,既然干了这一行,应该有这个准备的。”陈三立说着拍了拍蔡军的手,就好像是在感谢他帮他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