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到百里兮祭祢不敢轻举妄动，但之言的那番话让他心里没有了底，有种害怕的感觉漫上心头，是啊，居然害怕了，堂堂的祭祢大人也会害怕。

他明白之言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生死的较量，放在之前他也许会有这个信心，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失败了，小兮怎么办？

他答应过要陪她一起走过一生，他们之间还有未来没有经历。

他好不容易迎来的光明。

他要扔下她一人吗？

她会不会痛苦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埋怨自己？

或许像之言所说，转眼就把自己给忘了，毕竟她那么优秀，身边还有个陆攸宁守护着她。

他们可能度过一生，相依到老，儿女绕膝。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

氏泽看的出来祭祢眸光里的波动，即使他习惯于隐藏，指尖摩挲过嘴唇，阴测测道，“原来这就是答案，可惜啊，若是那时本王也在，或许就不是这个答案了。”

若是他也在，这世上就再无之言。

他会在祭祢心软的时候递上一把刀子。

之言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不生气，反而看向恶灵王的眸光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像是看到猎物不知道死亡接近而依旧愚蠢的狂欢，“三界的动乱因你们而起，就该因你们结束。”

说完这句莫名的话后，之言抬起左臂，而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往右臂一划，大量的血从手臂上流出，滴落在地。

而这时他们脚下踩着土地也发生了变化，以之言站着的地方，滴落的血液变成一条红线快速往前延伸，在离祭祢和氏泽所站的地方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分成几条支脉往四周散开，红线蜿蜒，时而交叉时而分开，勾勾转转，像是在画着符文。

当红线在氏泽脚下画完最后一个符文后，九幽渊的周围开始发生了变化，气息滚动的越来越剧烈，而他们脚下，被画有符文的地方猛然发出金光，金光盛开将祭祢和氏泽紧紧包围。

氏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骇，“这是……”

他的反应让之言满意地勾了勾唇，“恶灵王，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眸光阴鸷，氏泽的脸色沉闷的可怕，“你怎么会……”

之言截断他的话，“毕竟是当年击杀你的血祭阵，为了这份礼物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当年就是这个阵法才让魔主将氏泽击杀在九幽渊。

不过血祭阵阵法过于复杂且残忍血腥，很少现于世，即使当年魔主也是付了惨重的代价才成功的将氏泽击杀在此。

可终究是三千万年过去了，今日的氏泽又岂是当年相提并论的。

氏泽似嘲似讽的看向之言，“你以为本王还是当年。”

当年魔主是将他击杀，但妖魔鬼三界又何尝不是损失惨重，血祭需要以修为献祭，修为越高的人，阵法的作用才会越大，鬼界的上一任鬼王，妖界的父族，还有那些在三界都颇有实力的人，不知在那一场战争中死伤多少。

先不说之言能否拿出相同的阵仗，就说他自己，还当真以为是三千万年前吗？

之言同样知道氏泽的心思，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吗？”

之言闭上眸子，手指动作不停变化，嘴里默念着什么。

只见血祭的每个阵眼处多出了个几个身影。

不仅是祭祢连氏泽神情不得不正色起来。

妖界父族奈亓，鬼王，奈笙，夜狼族族长，甚至包括氏泽手下魔界的几位长老，皆是妖魔鬼三界实力强悍的人物，如今被束缚在各个阵眼上，挣扎不得。

祭祢看到半空中的身影时，脸色一变，飞身就要冲过去。

但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小兮！”祭祢被迫停住了步子，担忧，心疼，思念各种情绪掺和一起，视线一扫她身后的之言，眸光冷冽，玄天剑直直地指向之言，“放开她！”

抵在百里兮脖子上的利刃深了一分，“你最好小心些，我手上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祭祢没敢动，握紧拳头在咯咯作响。

百里兮一见祭祢，这么天的委屈与想念终于没忍住，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祭老师……”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祭祢，殊不知这副模样让后者心疼死了。

“小兮，我在。”

他好想把小姑娘搂在怀里。

氏泽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与祭祢并排，“不得不说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这些人的失踪他是有所耳闻的，当时只顾着魔界没太注意，万没想到是他下的手。

很好。

视线一一扫过，氏泽语气不屑，“你以为就凭这几个人可以对付我？”

正色是一回事，但实力又是一回事，三千万年前的时候，三界的王者都没讨的好，就凭着他之言还有这人？

若是魔主，雪狐那位父族，鬼界上一人鬼王还在，他或许有些顾虑。

“光凭这几个人当然是不够看，不过，若是祭祢大人也在其中呢？这份大礼够不够？”

氏泽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眸色猩红，原来这才是他要给出的答案。

祭祢那可是实力接近于他的存在，有他加入，阵法的威力将要发挥出什么样他也无法得知。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小小的之言却翻出来这么大的浪，氏泽从来没尝过后悔的滋味，今天怕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更为可笑的是对方的现在的这个样子还是他一手成就的，这是不是叫做作茧自缚呢？

氏泽看着祭祢，被束缚在各个阵眼上的人物也看着祭祢，包括之言同样是看着祭祢。

“祭祢大人，我的好表哥，你的选择呢？”

“祭祢，不要听他的，听到没，不要听他的，为了一个凡人的女子你想让我们都死？”奈亓神情紧张，不停地冲祭祢呐喊，早已失去了作为妖界父族的尊贵。

他害怕祭祢答应了对方，虽然他也想让恶灵王和祭祢死，但是条件绝不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鬼王以及那些被之言抓来的人皆哀求祭祢不要同意。

唯有奈笙他看着祭祢脸上的痛苦和犹豫，捏紧的拳头最后无力的放下。

耳边是父族不顾形象的叫喊，他讽刺地闭上了眸子。

其实有无选择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

面临抉择的对象不是格格与他们，而是格格和恶灵王。

挚爱与并肩的伙伴，生还是死。

若是祭祢和氏泽联手未尝不是有胜利的可能，然而百里兮……

氏泽同样紧张的看向祭祢，“不要犯糊涂，你我联手还有胜利的可能，她不过是一凡人罢了，死了你再等她下一世。”

百里兮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现在的处境让她猜也能猜的出分明。

肯定是让祭老师做出选择。

她生，他们死，她死，他们生。

无论怎么选择对他都是锥心的痛苦。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不是说祭祢很爱你吗？不是说你很相信他吗？你觉得他会选谁？”之言的声音在百里兮耳边低喃，令她眼里的泪流的更凶了。

“不要……”

“不要？是不要选择你还是不要死？”之言呵呵地在笑，沙哑的声音似痛快也似疯狂。。

他盯着祭祢，另一只手指着最后也是关键的阵眼，“不想让她魂飞魄散的话就去那里。”

魂飞魄散这四个字让祭祢身体一颤。

祭祢问他，“之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这三界就该换个样子。”之言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不和他废话，“我数十个数，你若再不选择，就看着她在里面魂飞魄散吧。”

利刃又往深刺入了一分，脖子一痛，血迹顺着利刃流了下来。

“小兮——”祭祢的脚步往前迈了一分，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三界最终成为什么样与他无关，鬼王那些人的死活他也不会顾及，只是奈笙，氏泽，还有小兮。

理智的人都应知道怎么做，他和氏泽联手未尝不能逃出一片生天，可是，小兮，小兮，他的小兮。

他又怎么能辜负她？

无视她的生命，他做不到。

狠心闭眸掩去那份不舍，决定已下。

“祭祢，该死——”氏泽身子往后躲着那道劲风，眸子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走向阵眼的人。

他竟然抛弃了自己

为了一个女人！

离阵眼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祭祢转身无视氏泽的失望与愤怒，朝之言道，“你把小兮放了，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之言收回刀子，也不怕祭祢使诈，将百里兮送出阵法外。

“不要，祭老师，不要……”百里兮扑腾着身体，哭的撕心裂肺。

她伸手想抓住那道身影。

“小兮，记住，我爱你！”

原谅我留下你一个人，还有，好好活着。

眸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留给百里兮的只有决绝的背影。

之言笑容渐渐放大。

阵法催动，一切如都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然而。

“轰——”

天地颤抖。

“祭祢——”

“不——”

歇斯底里的叫声被淹没在巨大的轰动声里。

百里兮趴在地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啊，祭老师，不要……

“奈笙——”

“宁乐——”

“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