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人太过分了。”徐昌平来到客房门口,大声说道:“我们虽然有仇,但你也不能过来烧房泄愤吧?这可是庐陵王府,烧坏了这么多东西,你担当得起?”
客房的门被从外面反锁着,武冰心在旁看的清楚,徐昌平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公报私仇,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自己还有求于他,因此,三缄其口,默不作声。
来俊臣嘴中吸着冷气,不住的跳着脚高喊:“徐大人,冤枉啊,我连一丁点火都没带啊,怎么可能放火?我这次是来向你赔罪的,你先放我出去再说。”
“明明是你抽烟,点燃了庐陵王府的地下室,这地下室中是可都是极为珍贵的炭火,王府吃饭过冬全赖这些炭火,你一把火给庐陵王烧了,还故意破坏客房大门,这么多损失,你让我怎么向庐陵王交待?”徐昌平痛心疾首的说道。
来俊臣心中暗骂,我又不是傻蛋,我怎么会把门弄坏?这里失火,门坏了,不就留下我一人活受罪,而且,这门哪里坏了?分明就是从外面反锁的好不好?但是不敢说出来,这下面的火势越来越旺,地面的青砖仿佛都烧红了,刺骨的灼痛让他站立不住,呼吸也变的越来越困难了。
“我赔,徐大人,烧坏了多少东西,我一律照价赔偿,徐大人,你先放我出去好不好。”来俊臣急的满头大汗,汗珠滴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听的他心惊肉跳。
“李忠,你过来算一算,看看王府损坏了多少东西?列出个清单来,今天来御史敢赖账,我跟他 没完。”徐昌平不慌不忙,吩咐着李忠。
李忠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清单,朗声念到:“密室储藏了三千斤上好焦炭,按照进价,是三万两银子,这个客房的门也被来御史弄坏了,修理费要三千两银子吧,一共三万三千两银子。”
“什么?焦炭哪有这么贵,你们用的是金炭吗?”来俊臣惨声高呼:“修个门就要三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能买一千个门了!”
“李忠,你是不是算少了?”徐昌平仿佛没有听到来俊臣的痛呼,大声问道:“我前日还与王爷用这个焦炭烧烤,这炭不但无烟无味,烘烤出来的食物也美味无比,一斤炭才十两银子?不会这么便宜吧?”
武冰心在旁听的暗笑,心中同情来俊臣,十两银子都能买一车炭了,一车炭,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这徐昌平真够黑心的,变着法子放来俊臣的血呢:“徐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你就给来御史优惠一些吧。”
来俊臣听的差点吐血,三万三千两银子!还算便宜了自己?但人为砧板,我为鱼肉,那敢说半个不字,徐昌平要再不开门放自己出去,只怕自己马上就被烤熟了:“我赔,徐大人,我赔。”
“今日有郡主在这里作证,料你也不敢反悔。”徐昌平一副亏本的愁容:“那就便宜你好了,李忠,让人撞开门,准备好笔墨,放来御史出来写欠条。”
众人心中差点笑掉了大牙,这徐昌平太损了,放人家出来,至少也得先安慰两句,他倒好,半点也不含糊,出来就让人写欠条。
李忠撞开房门,扶着来俊臣从客房中走出,这来俊臣仿佛刚刚洗了桑拿,汗如雨下,一身衣袍水淋淋的,脚上薄底官靴也被烫出了几个大洞,露出里面白光灿烂的大燎泡。
来俊臣瘫软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李忠得到了徐昌平的暗示,写好欠条,递到来俊臣手中,让来俊臣签字画押,来俊臣忍着肉痛,无奈的在欠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来御史,我这个人向来是睚眦必报,有恩报恩,你数次为难于我,我这次宽宏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既然你愿意赔银子,我就放过了你。如果再对我起什么歪心思,那可不是赔银子这么简单了。”徐昌平沉声说道,来俊臣是朝廷命官,也是武后宠臣,自己也不能真的将他杀了,经过这次教训,他或许不会再敢与自己为难了。
来俊臣虽然阴险刻薄,是当朝有名的酷吏,但是却很少贪污纳贿,这三万两银子,确实够他吃一壶的。虽然明知徐昌平坑他,但是自己一人,怎能抵得上王府这悠悠众口,说理也没地方说去,只好自认倒霉,垂头丧气的回家。
他听了女儿的劝告,来王府是想给徐昌平赔礼示好,虽然吃了亏,赔了三万两银子,但是徐昌平也答应不再为难自己,也算有所收获。不过这次经历,令他刻骨铭心,在房中被烘烤的滋味,让他记忆终身。
后来来俊臣在审讯另外一个大臣周兴的时候,也延续了这个法子,他改用了一个陶瓷大瓮,留下了请君入瓮的故事,不过这是后话,与本书没有关系,就不再多讲。
武冰心笑着说道:“恭喜徐大人财源广进,大发横财,你这柴火太贵了,以后来你府上,我可不敢随便用你们的柴火了,用不起啊。”
徐昌平微微一笑,将欠条交给了李忠:“你派人到来俊臣家中要帐,大家辛苦一场,要回来的银子,就赏给大家了。”
王府一干人等,莫不欢欣鼓舞,三万多两银子,分到每人头上,也有几百两了,李忠带领众人齐齐跪下称谢,对徐昌平更加的感恩戴德,只觉得徐昌平来到王府之后,阖府上下突然就有了底气,连赫赫有名的来御史都敢戏弄,实在是令人扬眉吐气。
韦瑶岚和上官雨墨也赶了回来,目睹来俊臣灰头土脸的走出王府,也是芳心大快,姗姗来到徐昌平面前嬉笑讨赏。
徐昌平调笑着说道:“两位夫人做的不错,等为夫回来,自然大大有赏,你们安心在家等候,我与郡主到皇宫走一趟,调查一下那个宫女的底细。”
韦瑶岚和上官雨墨听出徐昌平话中的暧昧之意,羞涩之余,内心又忍不住的盼望,潋然一礼,躲回了房中。
“你这左拥右抱,得享齐人之乐,真是艳福不浅啊。”武冰心酸溜溜的说道。
“夫人多了,这烦心的事情也就多了,郡主貌美如花,自然也会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徐昌平愁容满面,大倒苦水,希望武冰心对自己断了念想。
武冰心带着徐昌平又一次来到上阳宫,行刺的宫女出现在乾元殿,乾元殿中就可能会有一些蛛丝马迹,上次徐昌平让武三思拿着宫女的画像,查遍宫中,竟然没有一人见过这个宫女。
“如果宫女正常进出上阳宫,至少宫门侍卫应该会一些印象,大家既然都没有见过这个宫女,那说明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个宫女乔装打扮,化装成别的宫人或者藏在什么器具中,混进了上阳宫;”徐昌平想起在杭州归德寺初见李钰的情景,那时候李钰就带着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第二种情况就是,宫女利用轻功,悄悄潜入,在宫内同党的接应下,潜藏了起来。”
“正是。”武冰心点头称赞:“我们也想到了这两点,可是下一步该如何去查,却没有一点办法。”
“首先从第一步入手,这个宫女如果是从外面混入,她对上阳宫的地形并不熟悉,没有人接应,就很容易走错位置,引起侍卫的怀疑。所以我们首先要查清楚,这段时间宫内有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比如人员失踪、或者无端昏迷。”徐昌平道:“这个宫女如果是模仿宫中人员进宫,那肯定就会有外出的宫人,她才可能模仿这外出宫人回宫,所以还要查出,这几天所有进出上阳宫的人员名单,特别是进出乾元殿的人。”
“这个没问题,我马上去安排。”武冰心转身欲走,却被徐昌平拦住了:“行刺宫女出现时,曾经手捧银盘,银盘中还有酒,想必乾元殿应该会有储藏御酒的地方,你先带我过去,并召集管理那个地方的人员,我要问话。”
武冰心果毅干练,立即领徐昌平来到储藏室,将负责管理的太监也叫了过来,这才出去安排人手,调查这几日的异常情况和人员名单。
这个储藏室有两间房屋大小,皇宫中有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局各司其职,都设有储藏物品的仓库。乾元殿是武后所在,一概供应不敢稍有延误,因此也设了一间小仓库,储存少量酒水、茶叶、干果、器皿等一应物事,分门别类,三排长架放的满满当当。
管理储藏室的太监三十多岁,薄薄的嘴唇,眼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是个伶牙俐齿的活泛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在这乾元殿多久了?”徐昌平沿着储物架细细查看,也不回头,随口问跟在身后的太监。
“洒家叫温瑞,六岁净身入宫,二十五岁时,蒙太后隆恩,升任尚食局总司膳,至今已有九年了,一直侍候着太后。”温瑞尖细着嗓子,娓娓说来,从容应对。
“我知道一个叫温安的太监,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徐昌平想起在白云山向他传旨的温安,后来又在莱州见了一面,当时他受武冰心指示,骗自己进了莱州大牢,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
“温安是洒家的弟弟。”温瑞没想到徐昌平能心平气和的同自己唠嗑,还竟然认识自己的弟弟:“从小家贫,父母无力抚养,我们便净身来到了宫中,温安如今被提拔到尚服局担任总司宝一职,不在乾元殿中,大人如要见他,洒家这就去请他过来。”
“你很紧张,急着离开我对吗?”徐昌平突然说道:“我问的问题,你对答如流,是不是以前练习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