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已死,香魂渐远,虽然没有如愿以偿的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信息,但是从她的话中,徐昌平已经断定,这个‘李郎’必然与李建成的后人有关,国外有吐蕃的支持,国内有秦家、召家这样的武林世家做打手。还能将香菱从皇宫中救出,可见他与皇室也有着密切联系,这样一个人物,顷刻间就能搅动天翻地覆,让政局变得错综复杂。
“一死百了,让她入土为安吧。”李显来到香菱的尸体旁,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我对不起她在先,她负我在后,情也命也,化作云烟。”说着话,缓缓走出了屋子,来到池塘边。
无情最是帝王家,李显当了短短两年的皇帝,便迭遭变故,先是被废,再被徐敬业拥立反武,兵败后贬至均州,与韦皇后战战兢兢度日,门外就是虎视眈眈的铁甲雄兵,进出不自由,饮食怕投毒,每一天都是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这一切,让他变得多愁善感,更加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众人按照李显的吩咐,在池塘边挖了一个小坑,用锦被将香菱紧紧包裹起来,放了进去。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埋葬了她凄艳的人生,竹林清幽水清浅,明月潺潺荷为邻,王府本是栖身所,身后仍然藏香魂。
一块小小木牌竖立在坟前,李显亲手写下:飘零人香菱之墓。“如果我不回来,想必你会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生前,这里是你的家,死后,你仍旧住在这里吧。”李显黯然神伤,哀悼香菱的不幸,也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李钰担心父亲的身体,坚持留在了王府, 以她的武功,也能暂时保护李显的安全。徐昌平不放心,还有李建成后人这个黑手隐藏在暗处,就让欧阳辉到绿竹巷请韦瑶岚、上官雨墨一起前来,陪着李钰,三人在一起,就算是面对绝顶高手,也能自保。
上官云直到黎明时分,方才回来,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跟随着李姓男子,先来到了内城一所王府,王府门口一块大匾:静王府!门口的护卫见到他,躬身施礼:“静王爷。”男子竟然是这个王府的主人:静王爷。
静王爷摆摆手,径直走进王府,上官云不敢大意,纵身翻过高墙,远远的看到静王爷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小院周围,是一片片的花圃,深夜中吐露着悠然的芳香,晚风袭来,馥郁甜香。
小院正屋仍然亮着灯火,静王爷立在门口,轻声唤道:“堂兄,你安歇了吗?小弟可否进来?”
门吱呀一声拉开,走出一名道人,玉冠晶莹,长发飘逸,浓浓的眉毛下,丹凤眼顾盼生辉,一身潇洒的道袍风中摇摆,衬得身材挺拔,傲然如仙。
上官云惊讶的差点没有喊出声来,这个道人竟然是汴州叶刺史的内弟:玉真子。上官云在汴州与他有数面之缘,因为他卷入刺史府血案,又联合饮血堂刺杀徐昌平,反被徐昌平所擒,因此印象深刻。
玉真子打了个稽首,含笑说道:“静王爷,不知此行顺利否?”
“果然不出堂兄所料,李显已经喝下了五味丹,如今三味入喉,只怕神仙也难救。”静王爷钦佩的看着玉真子,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个李显一死,太宗的子孙便又少了一个,我们就又少了一个竞争的对手。”
“小心隔墙有耳。”玉真子止住静王爷滔滔不绝的话,警惕的看着四周。
“堂兄放心。”静王爷气定神闲的说道:“我已经下了严令,府中所有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我们的讲话,不会被人听到的。”
静王爷讲这句话的时候,强调了府内的人,却忽略了府外的人是可以接近这里的,他自认言不传六耳,却没想到,就在不远处,多了上官云的两只耳朵,而且还是敏锐的耳朵。
不过玉真子听到这话后是放心了,他将静王爷请进屋中,连门都没关,既然没人敢靠前,两个大老爷们讲话,那就不要太封闭了,万一被人传出去搞基什么的谣言,这面子也挂不住,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显得自己性取向没有问题。
这为上官云大开方便之门,连脚步都不用挪,远远的坐在地上,欣赏着两个人的戏文。
“李显死后,武后的儿子就只剩下当今皇帝李旦了,我们还要梳理下其他李姓王爷,看看那个有实力争夺皇帝之位。”玉真子思忖着说道:“李旦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我们只要把消息透漏给武后,李旦将万劫不复,下一位的皇帝人选,只能有静王爷一人,我们要抓紧时间清理这些李姓宗室,不能到最后反为他人做嫁衣。”
“当下有分量问鼎的李姓王爷,唯我一人。”静王爷自信的说道:“只是我担心,李旦的行动万一成功,我们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个问题王爷不用担心。”玉真子胸有成竹的说道:“李旦成功,你有拥戴之功,而且还拥有这么多势力,他只会更加仰仗你才对;李旦失败,你向武后示警在前,武后也会感激你,废掉李旦,李家只有你才能做皇上,你只需小心应承,不违逆了武后的意思,等稳定局势,再缓缓图之,夺来所有大权,武后区区一个女子,怎么能奈何得了你?”
静王爷听得血脉喷张,掩饰不住兴奋之色:“如果我能坐北朝南,自然忘不了堂兄的大功,到时你就是一字并肩王,我们兄弟同享富贵。”
“我只是个闲云野鹤的道人,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田园生活,静王爷成功之日,只需要赏我一块栖身之所,让我修仙悟道就行了。”玉真子一脸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是先祖遗命,让我这个不肖子孙为他老人家报仇,我是不会卷入这俗尘之中的。”
玉真子飘逸出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令静王爷肃然起敬,起身施礼:“堂兄如此高风亮节,兄弟我自然不敢相忘,几日前我们抢来了隋炀遗宝,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只怕秦家要暴露了。”
“大丈夫能断臂求义,何况一个小小的秦家,你只管发兵剿灭,再将珍宝献与朝廷,也是大功一件,能为你挣来不少清名。”玉真子淡淡的说道:“这秦家是有名的武林世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要小心布置才好。”
“这秦家是堂兄的一大臂助,如今你甘愿为我舍去,实在令兄弟感激莫名。”静王爷更加感激,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堂兄为我筹划良多,我实在无以为报,在此对天发誓,绝不辜负堂兄。”
“我们兄弟之间,何必如此客气。”玉真子不由得动容,连忙说道:“只是这个李旦,你还要小心面对,别让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另外,你多次出入庐陵王府,李显死后,府里的人便再也留不得了。”
“其他人杀起来容易,只是那个叫做香菱的女子,对我情意深重,兄弟实在有些不忍。”静王爷犹豫着说道。
“我冒充御医为李显治病,又将伏魔大法传授于她,她已认得我,我们的计划何等绝密,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玉真子沉声说道:“你是成就大事之人,怎能纠结于儿女情长?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徒添祸害,该出手时就出手,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静王爷思忖良久,站起身道:“堂兄教训的对,等李显死后,我立即将庐陵王府的人全部除去。堂兄,你稍作休息,我进宫去见李旦,再给他下下猛药,他如今还有一些优柔寡断,我得盯紧他才行。”
说完话,静王爷告别了玉真子,吩咐家人备轿,赶向皇宫。上官云暗暗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进入皇宫,方才回来。
“静王爷?”徐昌平问李显道:“这个静王爷是何许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声望,能够问鼎皇位之争?”
“静王爷是太宗兄弟李元吉的孙子,当年太宗玄武门兵变,杀掉了太子李建成,和太子交好的李元吉也被诛杀,太宗后来觉得愧对李元吉,将他的儿子封为静王,世袭罔继。”李显听了上官云的一番话,知道了静王爷对自己不利,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静王一向安守本分,尊贤纳仕,素有贤王之名,没想到竟然也有图谋不轨之心。”
“这个静王是李元吉后人,却称玉真子为堂兄,莫非玉真子才是真正的李建成后人?难道玉真子才是这所有黑幕的组织者?”徐昌平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当年与玉真子在玉皇阁生死搏斗、汴州刺史血案中再一次被他偷袭,还真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背景。
看来当年玉真子拜杨浩为师,也是早有预谋,联系吐蕃、突厥,组织秦家、召家等江湖势力,与静王爷勾结,再到鼓动皇上,这一番手笔可大的很啊,难道玉真子仅仅是为了帮助静王爷登基?
徐昌平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现在李显已经被卷了进来,皇帝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明,玉真子和静王是必要处他而后快,当务之急,只有尽快找到武冰心,向武后禀明李显的处境,让他脱离这个大漩涡,才不会有生命之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