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显内心的悲痛绝对不比任何人轻,但在余人面临崩溃之时,他不能不摆出坚强的一面,“因为我也一样,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自己始终无能为力。现在的我们实力不如对手,只能尽力保住有用之躯,来日练好本领再连本带利向阉狗们一并讨回。”
“不必等来日,我现在就是把这该死的阉狗杀了给他们报仇。”袁屹此时如一头饥饿的豺狼,发疯似的要冲出门去。
吴显的把将其拉住按在墙上,大声斥责:“笨蛋,你就这样出去不是报仇而是去送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反正他们三个都死了,也不差我一个。”袁屹挣脱吴显的按压,继续不顾一切的要向前冲。
几十年未曾运用的厚重铁门闭合得非常缓慢,如今还剩下一人通过的位置。吴显见状马上用身体堵在门缝之间,当头棒喝:“你还在埋怨刚才大家没有唤醒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大家的心意?”
“金勇死了,戴森死了,朱子善死了,桃山七怪已不复存在。我并没怨你,我只恨我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报仇。”袁屹赤红的双目滴下的泪水仿佛也变得血红之色。
“你好好想想他们之所以甘愿留下殿后为的是什么?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金勇死了,戴森死了,朱子善也死了每个人都很难过,但你还有一路同行的杨娟,还有一直爱着你的常青,还有我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肝胆相照的兄弟,吴……”
吴显一句话没说完他心脏的位置冷然开了个血洞,一个剑尖从这个血洞中冲了出来,几滴滚烫的鲜血喷洒在袁屹震惊得石雕一样的脸庞上。原来在大铁门关闭到还剩一指之宽的大小时,身法快如闪电的陆文霆已经冲到跟前,他眼看铁门就要闭合,见到门缝里有一个人的背影,当即无情地刺出了这无比毒辣的一剑。
陆文霆冷笑着拔出了利剑,吴显胸口处的血洞如喷泉般喷出艳红的热血,飞溅在袁屹的脸孔和身体上,袁屹整个人石化在原处。
吴显的身体慢慢乏力变软倒下,袁屹马上扶住其双臂,已经泣不成声,咆哮道:“吴显,你不要死。”
“呜……”此时的袁屹突然间觉得人生已经了无生趣,他回忆着往日的种种,回忆着方才的种种,吴显之死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鲁莽和任性造成,张开的嘴巴已经哭不出声,就像个哑吧一样无声地哭嚷着。
此时的吴显尚存一丝气息,他一手搭在袁屹肩上,满脸的祥和还带着微笑:“兄弟不要难过,我们刺客这一行对生死早已心里有数,答应我无论在任何艰难的情况下也不要自暴自弃,要努力的好好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后,这些年一直活在仇恨与迷惘之中的吴显已经累了,累到眼皮有千斤之重,他再没力气多睁一下,慢慢的闭合上了,悄然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袁屹的情绪一下子倾泄而下,头顶在吴显变冷的身体前,放声痛哭,一直痛哭。
常青与杨娟两人也扑了过来,狭窄的秘道内顿时一遍哀号。
上官睿与黎乐两人也被眼前悲痛的一幕感染,眼眶内滚动着伤感的泪水。
良久,良久。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黎乐见过不少,她充分地体会得到袁屹等人内心的沉痛,轻拍其厚实的肩膀安慰着:“吴显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好好活下来才能有机会学好本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我们一定要努力活下来,学好本领再为他们报仇,只有这样才不负他们的慷慨牺牲。”杨娟使劲地擦着眼泪,她的目光锋利得如同出鞘的剑刃。
“走吧,追兵还在后头,不要再逗留于此。”遭逢巨变的袁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孩童,不会再意气用事,马上抱起吴显的尸体当先走出通道。
秘道的尽头是后山的一遍荒野之地,如今的袁屹表现得有些反常,如果换着是往日,他无论如何也要背着吴显一起走,但此时的袁屹却变得异常的冷静,他知道带着吴显的尸体对逃跑来说非常不便,所以就地找了个隐蔽的地坑将吴显尸体草草埋葬,他记清了位置,在渡过危险期后再回来将他厚葬。
此处虽然隐蔽,但对精于搜捕追踪的大内侍卫来说,这里很快便会被发现,所以他们不敢再多留,继续觅路而逃。
五人马不停蹄一路奔跑了有数十里,已经远离了如世外桃园的村庄。
此时的杨娟因肩膀被洞穿失血过多,再也熬不住软倒下来。旁边的常青见到马上扶着她坐下。常青跟陈四宝学过医理,强大着胆子翻开杨娟肩膀伤处,查看伤情,这一看她整个人惊得弹了起来,只见杨娟肌肉破开处露出的肩骨也被魏学文反射的利箭射穿,留下一个拇指般大的孔洞,“杨娟的臂伤非常严重,如果不马上治疗,恐怕她这条手臂会残废掉。”
袁屹与常青两人深知杨娟高傲刚烈的性格,如果要她做一个独臂的瘸子,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好过,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寻医抢救杨娟。
“听说这附近的古堂村有位妙手神医,他专治奇难杂症,二狗奶奶几十年的风湿病也是被他治好。”袁屹猛然想起了此事。
“她的伤势已不能再拖,咱们马上去找这个神医。”常青把杨娟扶起就走。
袁屹索性背起杨娟正要走,发现身旁的上官睿与黎乐,他神色平静地道:“如今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二位可自行离开,回去与你的师兄会合。”
“杨姑娘仍在危险期间,我们怎可就此离开。”上官睿对桃山七怪等人蒙难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决定与三人同去求医,“我们也一起去,路上如再遇追兵也有个照应。”
“二位与昏君毫无瓜葛,一路至此足见情重,但如果你们再跟着我,只会身陷无辜的凶险之中,两位还是远离我们为上。” 袁屹好言相劝。
“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刚才一路走来可说是患难与共,在这关键时刻我们焉能独善其身。”上官睿坚决地道。
袁屹感受到上官睿的侠骨热肠,知道这个朋友绝对没交错,眼下情况紧急也不想再耽搁,微笑道:“如此先谢过少侠高义。”
五人又马不停蹄赶往古堂村。
此时天边无际的黑暗被一线柔和的光线撕开,勤劳热情的太阳已经起床,黎明即将降临。
袁屹只知这位名医在古堂村之中,但具体在那家那户还不清楚,此时天还没亮,村道上还未见人影,因为村民还在睡梦之中,一时投石无路,唯今之计只能随便唤醒一家人向他们求问名医住处。
上官睿举目四望,忽见前方的一道身影,“那边好像有人。”
众人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挑担的货朗,因为要到城里去买卖所以他起早摸黑在开蒙光已经为生活奔波。
袁屹心中庆幸,急切的要上前询问。
那货郎在这天蒙蒙的时候乍见到有五人围向自己,以为是要抢劫的强盗,于是撒腿便跑,“有强人抢劫,救命”
袁屹虽然背着一人但步履如飞,一个跳跃已经赶上了货郎,和颜悦色地道:“大叔切莫心慌,我们是来求医的人,并不是什么贼人强盗。”
那货郎借着微弱的朝阳光线打量眼前之人,见到是个眉目青秀的少年,才放下心来,“你们是找莫大夫看病的吗?”
“正是,请大叔告诉我们莫大夫家在何处。”袁屹礼貌抱拳道。
货郎看看袁屹所背之人整条手臂都被鲜血湿透,不禁吃了一惊,热心的他也知情况紧急,马上奔跑了起来,“这位姑娘伤势看来非常严重,你们跟着,我带你们去打莫大夫。”
“多谢大叔帮忙。”众人边走边道谢。
“四海之内皆兄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况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不用多谢。”那货郎是勤劳的农民出身,体格强壮,挑着一担把扁担也压得弯弯的货物,也能健步如飞。
村子不大,跟着货郎走,转了几个弯已经来到那位姓莫的大夫家。
那货郎还热心地上前拍门:“莫大夫,莫大夫,请你赶快醒醒,有人来找你治病了。”
货郎大叔是个急性子,还等了不到片刻,没见室内回应,他继续更加用力的拍门:“莫大夫求你赶快醒醒,病人伤势十分严重,再不快点就会出人命的。”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个隔夜声,但可以听出是一把年轻的女子声。
“难道莫大夫是个女子!”在很多人心中那些郎中大夫都是年纪很大的男人,这点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莫大夫虽然是女子,但她医术高强,我们村子所有人有什么病痛都会找她,再重的症状只要她的一服药就会药到病除。”货郎大叔说话时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为自己村中有这么一个神医感到自豪。
前面的大门啊声打开,昏暗中见到个身材瘦削的女子,她的声音也有些紧急:“赶快把病人带进来。”
袁屹也不客气背着杨娟大步而入,在莫大夫的指引下放置在为病人专门所设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