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傅远回到御书房,就见忠盛在里面等着他。
忠盛见到他,立刻禀报道:“陛下,草原来了一位王子和公主,还有官员,说是要过来谈一下互市的事情。”
谢傅远点点头,吩咐道:“这些就都交给小安子负责”,随后又问道:“你可知道万毒窟尸体一事?”
忠盛闻言,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道:“臣正要向陛下禀报,在尸体上面发现了这个。”
谢傅远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就更加确定这人是黑袍人刘谦了。
只是可惜,杨奕森因为父亲做的这些事情,也是辞官而去,虽然谢傅远极力挽留,他依然是要离去。
原因却是要行医。
谢傅远只得准许了他。
虽然如此,谢傅远还是让人备了马车,要亲自去牢房里看看那具尸体,这样,他才会安心。
他这次并没有以皇帝的身份出行,而是身边只带了忠盛,周围自然有暗卫一直保护。
到了牢房,被京城防卫司的人恭敬的请进牢房。
这里是专门停尸的地方,知道皇帝要过来,众人还特意把这具尸体放在一个房间里,以免尸体太多,让陛下不舒服。
其实谢傅远从来不畏惧尸体,甚至他自己都变成过一具尸体。
狱卒将尸体上面的白布掀开,就见里面是一具用皮包着骨头的尸体,是一具干尸。
狱卒在旁边介绍道:“陛下,这具尸体我们发现的时候,里面有很多虫子,甚至还有一个人因为不小心被里面的小虫子咬伤了,最后多亏及时就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我们想等虫子走了之后,在抬这具尸体,可是没有想到第二日的时候,这具尸体周围死了很多虫子,尸体也成了干尸,我们就把他运了回来。”
谢傅远以前对于巫蛊之术是不慎清楚的,他自从搜查万毒窟,拿回那些关于巫蛊之术的书时,好奇看过一两本。
里面就说过,蛊虫就是一直靠着主人的喂养,要是主人什么时候不喂养他们了,他们就会反噬主人,甚至吃了主人。
还有传言说,一个人养蛊,是不能被别人知道和看见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蛊虫就会死,而那个养蛊的人也会厄运连连。
这些都在谢傅远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看见这具尸体,就已经确定了此人就是黑袍人刘谦。
只是可惜了,他还想把自己所遭受的痛苦报复回去,他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
思及此处又摇摇头,刘谦这个样子,在死前一定很是痛苦,他之前只是因为有几只蛊虫在吸血,而刘谦则是被如此多的蛊虫吃干了血肉,如此看来,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过了十几日,草原的使者就到了。
晚上,宫中夜宴。
皇子也是已经满月,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开春,但许乐然担心小孩子冻到,还是没有把小孩抱出来。
谢傅远还在坤宁宫里斗小皇子。
“叫父皇!”
小皇子只是看着面前之人,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远抱着他,在殿中不端走动,轻轻摇着小皇子,希望他可以快些睡着。
小孩白天睡觉,晚上的精神很大,经常让许乐然也不能寐。
虽然宫中有奶娘,对照顾小孩极为有经验,许乐然还是喜欢自己操心。谢傅远也会把小皇子带到身边,有的时候在晚上批阅折子,小皇子就睁着大眼睛看着。
这次却是不同,谢傅远希望小皇子睡着以后,许乐然也可以参加晚上的夜宴。
小皇子一直得许乐然照顾,就更为粘她,要是他和许乐然都不在身边,小皇子就会不乐意了。
谢傅远倒不是一定要许乐然参加晚上的夜宴,只是因为晚上的夜宴有草原的人过来。
他们不但过来,还让一位公主过来,这意思就很是明显了,草原想要和大邺联姻。
其实他可以直接拒绝的,但是为了不让许乐然因此而不开心,他还是希望能当着她的面拒绝那什么草原公主。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这个时候都睡着了,今天倒是精神的很!”谢傅远口中说道。
说的也是,平日里小皇子都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才会醒来,一直到天亮才会睡着,小孩的觉本就多。
奶娘行礼道:“陛下有所不知,小孩在满月之后,就会调整作息,醒来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门口的太监禀报道:“陛下,草原的使者已经进宫,宴会也快开始了”。
谢傅远答应了一声。
身边的奶娘道:“还是把小皇子给奴婢照顾,小皇子绝对不会闹的。”
谢傅远说着,就要把小孩递过去,那小孩眼睛眨巴着看着他,似乎在向着和谢傅远一起出去。
他极为好笑,将小孩递到奶娘怀里。
许乐然也已经梳妆完毕,她穿着皇后凤服,头上的一根凤钗极为耀眼。
谢傅远见此,却是皱眉道:“你头上带着这些东西太重了,只带一根凤钗就好。”
许乐然却是坚持如此:“和陛下见外邦,岂容马虎。”
谢傅远也只好答应,在出门的时候,又给许乐然披了一件大氅。
等到他们过去,宴会的人也已经到齐。
下首坐的有当朝臣子,也有草原之人。
随着万岁的参拜礼后,殿中就开始一片的歌舞升平。
殿中,使臣站出来,先是对谢傅远行了一礼,随后拿出怀中的国书和一份礼单。
由皇帝身边的小安子递给皇帝。
谢傅远看了之后,笑道:“希望众位在大邺能够开心。”
使臣也是行礼道:“陛下,我们对于这次互市一事极为看中,所以大汗将我们的王子都派了过来,希望能达成此事。”
之前在二皇子当皇帝的那段时间,拒绝了和草原的互市,草原因此派兵打进大邺。
也是因为这件事,草原人这次呈上来的礼单很是丰厚。
虽然之后草原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自动撤兵回去,但双方都交战了,这件事也是说严重就严重,说不严重也就是一场误会。
谢傅远对于此,笑着道:“你们这个礼单可真够丰厚的。”
使臣正要笑着说些什么。
就听谢傅远继续道:“但是,你们前一段时间派兵来攻击我国士兵,还传入百姓家中。这些事情刚刚过去不久,要是现在朕就和你们化干戈为玉帛,那让这些兵士该如何看待朕,让这些百姓该如何看待朕!”
使臣闻言,也是明白了谢傅远的意思。
大邺的皇帝要是真的不想互市,就不会在这里举办这个夜宴,这些可能来的时候大汗也是交代过的。
他躬身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大汗也是深表歉意,所以想给百姓和兵士一些补偿,还请陛下不要因此而介怀。”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文书。
谢傅远打开看了一眼,这次草原出手也确实大方,但他却是面上皱起眉头。
经过和草原使者的一番讨价还价,两人终于敲定了数额。
众位大臣对于此也就是吃惊,没有想到皇帝在着夜宴上,竟是做起了生意。
对于这些士大夫来说,商人是低贱的,在每个朝代都是如此,可是谢傅远却是觉得,无论是合作还是国与国之间的对峙,不都是在为了各自的利益吗?
这这最为重要的事情定下来,众人都是轻松许多,接着就是欣赏歌舞就可以了,他们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次草原的大汗担心大邺皇帝介意之前发生冲突一事,甚至想到了联姻,所以这才将公主带了过来。
没有想到皇帝并没有提起联姻,一直都想要他们的战马和牛羊,把他们的公主冷落在一旁。
终于,公主首先就不满了。
她可是他们草原人人都追捧的最美丽的女子,这个中原皇帝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草原人想来率直,公主就直接站起来问道:“大邺的皇帝陛下,不知道您有没有和我草原联姻的打算,如果我们联姻,将来两国都不会再起冲突。”
虽然率直,但是这是国宴,一个女子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是勇敢了。
谢傅远只是说了一句:“朕已有皇后,而且这辈子就只会有皇后一人。”
说着,冲许乐然眨眨眼睛,好像是求表扬。
大臣们都没有见过皇帝这个样子,许乐然只觉得心中甜滋滋的,但还是瞪了谢傅远一眼。
彷佛在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半个月后,第一次互市就已经在进行了。
据这次的情况来看,这次的互市达到了很不错的效果。
他们是以物易物,都是各取所需,很多大邺没有需要的东西,百姓会拿家中平常的东西去换,这些东西同样是草原没有的。
时间总是匆匆走过,一转眼三年过去,小皇子已经三岁了。
这三年之内,有很多大臣要求皇帝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可是谢傅远都是拒绝了,他的手段同时也足够强硬,让大臣不敢再提这件事情。
三岁的小皇子在坤宁宫的院子里画画,每日谢傅远都会过来给儿子教画画习字,虽然有太子少傅,但皇帝还是会每日留些时间陪皇子。
今日,政务处理完后,谢傅远又来坤宁宫教小皇子画画。
小皇子手拿画笔,虽然涂鸦的很是简单,是院子里的一棵树,却是显得郁郁葱葱。
他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问道:“父皇,这副画可以吗?”
谢傅远点点头:“画的不错!”
小皇子笑了,周围的宫人也是跟着微笑。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家父子,皇帝也只有大皇子这一个儿子,就如同百姓家的父亲一般,对儿子亲自教导。
甚至就连皇子每日都吃些什么,吃多少都要过问,十足的父子情深。
大皇子听见自己的画父皇很是满意,就自己去坤宁宫的小花园里玩了。
谢傅远在亭子里坐着,看着他不知在泥土里做些什么,只是微笑。
过了一会,小皇子回来了,攥着一个泥呼呼的手,道:“父皇,儿臣要送您一个东西!”
谢傅远把手伸开,就见小皇子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他的大手中。
又跑去小花园里玩了,小腿上面很快就染上了泥土,但他很是开心。
他手中是一直泥鳅。
宫人们看见这个,都是吓了一跳。
平日里小皇子在花园玩的时候,看见有新奇的东西,也给送给陛下。
有的时候,是一块形状于其他石头不同的石子,有的时候是一朵小画,这些在一个小孩看起来都很新奇。
谢傅远都是笑着收下,摸摸小皇子的头。
这些事情在有些宫中待久的人来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有那个皇帝会如此教育自己的皇子,又有那个皇帝会对儿子像平常百姓家一样。
“陛下,这……”太监看到谢傅远干净的手心里有一条泥鳅在爬,泥鳅身上全部是泥土,想要让陛下把手擦干净。
在他们看来,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会嫌弃泥鳅这种虫子,要是小孩敢这样做,肯定会被打一顿。
可见皇帝依旧像往常一般,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谢傅远摇摇头,把泥鳅重新放进小花园里。
许乐然出来,看到这一幕。
就道:“这小子近日越发调皮了!”
“小孩子都是如此!”谢傅远看着那个小身影,拥住怀中的妻子。
一切都已经握在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