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虫鸣正热,月色温柔的打在窗楣上,两个护卫正警觉的立在一个隐蔽的门前,殊不知里边的人已经没了生息……
“哎,我说那周大人进去也太久了吧,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动静了,不是说拿了东西就赶紧出来吗?”一个护卫拍了拍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人说到。
“嗯,我也觉的该出来了,要不……咱俩偷着看一看?”另一个护卫,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这周大人进去都快有一个时辰了,怎么半天没有动静,略加思索了一番就说道。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于是,说动就动,他们小心的移到了门前,再轻轻的推开一条缝,整个过程轻声轻脚的,生怕被里边的人察觉了什么。
“我说,你又没有闻到一股烟味?”一个人嗅了嗅,总觉得有些刺鼻,就轻轻的冲着旁边的人说道。
“嗯,应该是谁是在烧什么东西吧。”另一个人也闻了闻,然后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等等!快把门打开!”刚说完话,这个人就突然反应过来了,这烟味,可不就是从这个门里边传来的吗?那这里边的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回去可怎么交差啊。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就使劲把那个门给弄开来了,这门倒是开了,可这一下就是让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眼前,正有无数的纸张正在被火苗吞噬,有不少已经化为了灰烬,而那个周大人,正端坐在一个椅子上,双眼圆睁,嘴角的血已经流成了一条线,整个场景让人都看的惊呆了。
这时,一个护卫首先反应过来了,这人已经这样了,虽然是救不了,但也不能放任着继续烧毁啊,于是,他赶紧一对另一个人狠狠拍了一下,看那人还有些迷茫的转过来对着自己,又多给他脑袋上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醒醒!快!快先抓那些纸张,再把尸体抬出去,我赶紧去找人救火!”另一个人说完,就赶紧冲了出去,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那个人也回了神,赶紧收拾起来这地上的残渣,努力的将那些还没被火苗吞噬的纸张给收起来,不过随着带着火苗的纸张在不断的翻飞,那边不少的木质家具也受了影响,火势越来越大了。
那护卫一看这个情况,也不捡纸了,赶紧胡乱的抓了一把,然后又上前将那个端坐在那身子正在慢慢变得冰冷的周孚成背了起来,向外边冲了出去。
这下,整个郡守府都乱套了,月夜的宁静被打破了,来来往往的家仆,在不断的拿着水桶先扑灭火苗,好在那火本就是为了烧毁纸张,又因为那密室本就密不通风,所以很快的火势就得到了控制……
等大家终于抢救过了火势,这才围到刚才被家仆搬出来的周孚成的尸体旁,一边的周夫人看着那尸体,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这会怎么就……怎么……哇……”一边的周公子,脸上也挂着泪水,抱着周夫人,无声的啜泣着。
“怎么样?还剩什么东西?”一个护卫问先前那个留下来收纸的。
“唉,能用的不多,等会先全部带回去吧。”另一个护卫回答道,将手里握着的那沓纸递给了他,然后蹲下身来仔细瞅着周孚成已经没了生息的躯体。
“咦?这是什么?”他小心的从周孚成的手里抽出了一张纸,那纸已经被捏的有些面目全非,小心的打开,上面的字迹也有些看不清楚,依稀只能辨认出,“闭,保全家,富贵。”几个字。
“什么啊?”另一个人也凑过来看,“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原因了。”看了看纸条,脑中已经是有了猜想。
那个人小心的将这纸条收好,“这个得回去交给皇上。”
“嗯,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吧,我去通知仵作还有杨将军。”一个人站起了身,赶紧跑去叫人了。
皇家园林,书房。
“什么?你说!周孚成他吞了瓷片自尽了?”昭华帝有些难以置信,突然的站起身来,听着杨泽的回禀。
这个白日里还在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的人,此时就这样说自尽就自尽了?他有些难以接受。
“回皇上,是的,经仵作查验,那周孚成确系是吞瓷片而亡,这还有这是从他手里搜到的。”杨泽恭敬的回应道,再将那纸片递了上去,他的心里此刻也是翻江倒海,这周孚成是因为杨家之事而死,那么昭华帝会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还有那两个护卫也是蠢的,居然放任周孚成一个人待在那密室里,这要是追究起来,他也要承担责任的,真是麻烦。
“闭,保全家,富贵。”昭华帝来回看了看那纸条,也念出了上边的字,“呵,这怕是杨相传来的吧,无非就是,只要闭嘴,就保你全家富贵,哼,这个老狐狸!”
杨泽听到这个话,头埋得更低了,生怕昭华帝对他也有了什么看法,这前些时日,好不容易感觉皇上对他是有些赏识的,这要是让杨相这么一闹,岂不是……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昭华帝现在无力的瘫坐下来,摆了摆手将杨泽赶了出去。
杨泽倒是有些轻松了,这皇上既然没有当场对他发难,那想来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这样的话那就不怕会被杨家拖下水了。
昭华帝,此时正端坐在那里,对着房梁问道,“影一,你说,朕是不是太无能了?”声音有些嘶哑的不像话,带着满满的沧桑感。
“主子……”影一听到昭华帝唤他,从房梁上,一个翻身就下来了,恭敬的立在那里,可是对于这样脆弱的主子,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此时最好的就是倾听吧。
“明明是我们率先出手了,可他们居然还是逃掉了……砰!”昭华帝愤愤不平的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主子,莫要气坏了身子!”影一连忙上前阻拦。
“这一局,是朕棋差一招,让他逃了去。”昭华帝无力的吐出了如今不得不面对的现状。
“可咱们不是还收复了江南郡吗?”影一安慰着他。
“嗯,是啊,江南郡,看紧程建章,这江南既然已经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就万万不可再让杨家有可乘之机!”昭华帝握了握拳,心里满是怒意。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返程,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个许家的拍卖会散散心?”影一试图转移着话题,事已至此,还是莫要再添更多的伤痛才是。
“嗯,通知下去,后日就开始返程吧,走水路,早些回去,京里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至于……”昭华帝顿了顿,一想到许家,想到那个已经撕破脸的兄弟,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悲痛,“至于,那个拍卖会,就不去了,早日回京吧。”
说完,就推开了书房的门,吩咐侯在门口的崔富威准备就寝安置。
“主子,到底是,怕见到那个人啊……”影一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番,一个纵身就出了书房,既然是后天就要启程,那么这江南郡还遗留着的一些事情,得趁早的安排解决了。
第二日,那些个已经认了罪的县令和大大小小的官员,或被抄家流放、或被关押待斩,总之,昭华帝行事雷厉风行,一口气处置了不少人。
这一下,可是够江南郡乃至天下的老百姓都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毕竟这自古以来,贪官就是少不了的,可真正能得到朝廷亲自铲除的,却也不多,这回昭华帝,一下子就几乎将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员清洗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准备启程回京。
京城杨相府。
“是吗?皇上已经启程回京了啊……”杨相爷正听着下边人的禀报,手里捏着胡须,有些感慨万分。
“唉,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了。”一边姗姗来迟的杨侯爷,很不满的坐在那里嘟囔着。
“你懂什么,皇帝回来了,咱们自然是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才是,走之前还在生病,那他回来了,你自然也要有一副生病的样子,赶紧的待在家里去,别成日里到处乱转。”杨相爷是一看到这个弟弟就来气,要不是他下手快,这会江南指不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还不快回去!”杨相爷说完话,见他还是一副不想动的样子就来气。
杨侯爷听到了杨相的喝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骂了,才不情愿的起身,准备离开相府。
杨相爷,看着他那离去的身影,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脑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真是啊……”
这去的时候嘛,因着昭华帝还要微服私访,这路程就被硬生生的耽误了,回去的时候,没了那些事烦扰,就一味的快马加鞭往回赶,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没多久,沈媛就能看见那出入京城明显的高高挂起的,玄赤国最大的一面旗帜,在随风烈烈的作响,“回来了啊……”
这一段时日在江南的经历,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没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精神也好了很多,可惜的是,她沈媛毕竟是嫁入了这皇家,这就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很难有机会再走出这皇城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该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留恋的掀起车架上的帘子,望了望天,这明媚的春光,终究是和她无缘了。
整个车队,缓慢的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进着,十里亭处,是前来迎接昭华帝的臣子们,杨相赫然站在首位,而常日里,那个生龙活虎的定北侯一家,倒是没有踪影。
“恭迎吾皇回京,吾皇万岁万万岁。”
“哼,这是给朕示弱呢。”昭华帝扫了一圈下边,发现少了杨家的一些人,哪里会不明白杨家的意思。
他慢慢的走下车架,率先将跪在首位的杨相扶了起来,然后又抬手说:“众位爱卿,请起,朕不在的日子里,辛苦众位劳心劳力了。”
“不及皇上此番江南之行,劳心劳力啊……”两边就这样相互打着官腔,这样熟悉的感觉,无一不是在告诉这陆南城,这还是回来了,而和杨家的博弈,也仍然是要继续的。
而那个,有着小桥流水人家,西湖美景的江南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这该别离的、该放下的,终究是要放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