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杜青薇哭笑不得,“你是没看见,他觉得我这是要夺他的江山,看见我就气得咬牙切齿,我现在都不敢看他,我去看绝不利于他养病。”
“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我正在劝他,可他跟我说他要跟李家共存亡,”杜青薇头疼地扶额,气恼地道:“这也就不是我亲弟弟,不然我真想揍他!”
夏侯储之噗的一声笑了,“这要真是你弟弟,你敢揍他吗?你舍得?”
杜青薇感叹地叹了口气,“还是寻常百姓人家好,当年我那么欺负我哥,也不见他记恨我,昨儿我去看他们,他还献宝似的给我看他新种的月季。”
“你说杜豫徽?”夏侯储之挑一挑眉,想了下,“是个好哥哥,以前一班贵公子聚一起,谁要是提到你跟你姐姐,立马跟个刺猬似的全身警惕戒备着,随时都准备跟人拼了的样子。”
杜豫徽对这两个妹妹那绝对是没的说,护得跟什么似的。
有回工部一位大人的公子不经意提到说丞相家的二小姐体弱多病,又是个庶出的,只怕寻不到好婆家。杜豫徽一怒之下就跟这位公子绝交了,还立时找了十八位媒婆给这个公子说媒,清一色不是体弱多病就是庶出的,立誓定要给这位公子找个既体弱多病又庶出的小姐。
最后还是那位大人带着儿子亲自上门再三赔礼道歉,才求得杜豫徽高抬贵手,但杜豫徽愣是整整三年都没给这位大人好脸色看,每每这位大人见一次杜豫徽,回去就想揍死那忤逆子。
杜青薇到不知道这件事,听夏侯储之说了后大笑,“我还真不知道我哥也会这样为难人,往常在府里,都是我和姐姐欺负他的。”
“整个郢京的人,都知道杜豫徽疼妹妹是出了名的。”
“倒是有一件喜事,他同我说嫂子有身孕了,乐得不行,”杜青薇笑得十分高兴,难得有这样的喜事,“现在一家子都在研究娶什么名字好,你若得空,也帮我想想。”
夏侯储之自然点头,两人欢声笑语,相识以来最融洽相处的莫过于就是这段时间了,及时行欢,夜夜缠绵,将恩爱刻得分外悱恻。
除了李成胤外,别的事倒是都还顺利。如此三日后,杜青薇收到飞鸽传书,然后轻轻笑了声。
她能带走的只是一块玉玦,是当年元宵节那夜她回夏侯王府时在她房间看到的,是他用来压写了那首《木瓜》诗稿的玉玦,那以后她一直贴身带着,而别的,她也带不走,她带不走夏侯储之,便是带不走一切。
不是不留恋,不是不痛苦,只是,别无选择,她成全他要的江山,她也成全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终结他们之间所有的相爱,便也能终结他们之间所有的伤害。
当夜三更杜青薇只带了素霓一人出了清阳宫,两人正要悄无声息地出宫,却看到月光下,夏侯储之踱步走来,气势迫人,难掩那一身耀灼的光华。
杜青薇从容自若笑着迎了上去,“早就知道,是瞒不过王爷的。”
“如此看来,那些人想必你都送出去了,”夏侯储之唇边泛起一丝澹得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语声不带任何温度,“本王倒是有些好奇,皇上和你都还在宫里,你凭什么觉得你们能安然离开呢?”
“皇上怎么可能还在宫里呢?”杜青薇笑语盈盈,笑得眉目多情,“若是皇上还在,有人质在你手里,我又怎么走得掉呢?”
同那日在御书房的两人相比,此刻的杜青薇和夏侯储之可谓都天渊之别,没有一丝温情,都瞬间恢复成最好的权谋者。
“这么说,你已经把皇上送走了?如今宫里这位是假的?”
“三日前就送走了,宫里那位不过是长得跟皇上有八分相似而已,声音学学也是成的,多亏了易先生原是江湖中人,江湖多奇人异士。最重要的是,自来谁人敢抬头仔细看皇上的?何况他动不动就发脾气,更加不敢,所以八分相似足以。”
这些日子听声音是李成胤的,太医日日诊脉,也看见他的,他布的眼线都在跟他汇报人在的,她却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将人悄无声息地送走了。
夏侯储之安然微笑,赞许地道:“王妃是越来越能耐了。”
杜青薇也笑笑,十分谦虚地道:“王爷过奖,对王爷来说,只要我和皇上还在你手里,别的人只怕也不甚在意。所以这些日子我把我爹他们都送走了,剩下我一个人,这不过是一个空城计。”
“那王妃觉得,本王为什么会放你走呢?”夏侯储之好整以暇地看着杜青薇。
“王爷自然会放我走的,”杜青薇胸有成竹地道,眼角微微上挑,“因为有一样东西,王爷是必须要得到的。”
夏侯储之思忖地道:“这么说东西你是藏好了,本王想必是找不到了。”
“只要王爷放我们走,自会有人将传国玉玺送给您。”
螭虎钮白玉凋的传国玉玺是历代帝君的象征,即使改朝换代,也必然要得到这枚传国玉玺,得之者意寓受命于天,国之重器。若是得不到,则便难以让天下苍生信服,事关正统和民心,历代帝王无不视之若命。
“传国玉玺是很重要,本王是必须要得到的,”夏侯储之凉薄地挑笑,“但是,你,本王也是不会放你走的。”
“哦?”杜青薇玩味地笑了下,“那王爷准备怎么做呢?一向冷酷无情的夏侯王,您怎么做呢?”
夏侯储之目光冷澹,寂寂一笑,“我夏侯曦衍是凉薄之人,我夏侯曦衍是对天下人都残忍的人,可纵使我负了天下人,却从未负过你杜青薇半分,青薇,从来都只有你负了我。你杜青薇对得起天下人,却独独负了我!”
若说真要追究,杜青薇其实无法怪夏侯储之什么,林言睿也好,容旬念也好,都死于党派的斗争,他有他的立场,但,感情这种事,本就不是讲道理的,纵使不是他的错,伤害已经造成,就是无可挽回的。
而在两个人纯粹的感情里,夏侯储之从未放开过她,从来放手的都是她杜青薇,所以杜青薇无可争辩,所以,杜青薇平静地道:“是我负了你,曦衍,你给的幸福,我要不起。”
夏侯储之静静地笑着,轻轻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既然我给你的幸福你要不起,那么好好接受我给你的痛苦吧,夜色静好,王妃可以赏玩片刻,很快就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