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的江永宁常常会望着窗外发呆。
母亲将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干净到一点带有回忆色彩的东西,她都没有找到。
只剩下自己十岁时拍的那张大幅写真照,仍旧被挂在墙上,见证着岁月流逝。
家里的相册也不翼而飞了。
还有日记和信件——
尽管已经有很多的事情记不得了,但她仍旧清楚地知道,她的这些习惯。
从前她认为,文字是不会褪色的浪漫,也因此,对于她重要的东西,她都选择用笔亲手去记录下来。
可是如今,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母亲锁起来的抽屉,耸了耸肩。
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瞒着自己?
她打开手机,社交软件里没有几个人的联系方式,父母的、乐娇然、时思远他们,还有的也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人。
没有林云舟。
她回来后,也试着去找一些和林云舟有关的事物。
偶然中,她得知,自己之前一直以为是真实存在的‘新世界’,不过是时思远他们提出的新型疗法。
也叫——催眠治疗法。
那也就是说,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是时思远他们这些医生,编造给她看的假象。
游戏中死去的刘忠、作为npc的卢兰、卢北他们,都是虚拟的数据被上传到了电脑上。
再通过脑电波,在她的脑子里形成了那些画面。
回来时,时思远从她头上取下的器材也正是这一治疗的辅助道具。
本来这一点谁都不愿意告诉她,在她疯狂的追问之下,乐娇然几人才说漏了嘴。
现实中的npc的原型,甚至可能都和江永宁不认识,哪怕在路上擦肩而过,也只是形同陌路。
而在她的刨根问底之下,她也得知,游戏中的死亡并不会导致现实的死亡。
那些不过是唬人的把戏罢了,增加游戏真实度。
现实中的刘忠还活的好好的呢,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他的原型也是乐娇然提供的,是他们学校门口卖红薯的大叔,常年端着笑脸。
他的红薯卖的又大又便宜,学生们总是愿意绕一点路到他那里去买,气得学校食堂阿姨牙痒痒。
既然刘忠没有死,那么……
林云舟呢?
叶菀烟呢?
这个问题,江永宁也追问过,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答桉。
他们都只是看着她,轻轻地摇摇头,“答桉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江永宁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遥控器关上空调,套上外套,在镜子前面照了照。
她今天穿了一身粉红色的棉袄,粉粉嫩嫩的,看上去总算有点小姑娘的样子了。
今天是星期三,学生们应该还没有放寒假。
她走出门,外面的天气有些冷,她往自己手心呵了几口气。
江永宁心不在焉的走着,从前她觉得家里没趣,一到放假就盼着上学。
如今这条路,她走来,却觉得格外的慢长。
校门口看岗的还是熟悉的保安大叔,江永宁记得,他最爱和吴卫星讨论钓鱼的两三事。
他的头发似乎白了许多,人也苍老了。
他看向江永宁,眼里带着陌生,“站住!干什么的!”
“我是毕业生。”江永宁直直的望着他,“回来看老师。”
“看老师啊……”他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些,“那你打个电话给他呢。”
“好。”江永宁点点头,按通了大卢的电话。
“喂!哪位!?”豪迈爽朗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一听就知道是谁。
“我。江永宁。”江永宁声音柔和,“我回来看看您。”
“哦……行啊,行啊……”大卢愣了愣,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是谁。
江永宁朝保安努努嘴,示意他接电话。
保安拿过电话,“哦哦,嗯嗯,行,我这就放她进去。”
“行了。小姑娘,去吧。”他挥挥手,然后搓了搓手,回保安室去了。
江永宁望着保安室,忽然脑海中又有记忆浮上心头。
从前下雨的时候,她好像也在这里避过雨。
和……
记忆中,那个有着漂亮面庞的少年。
她怎么舍得看不见,哪一张清秀完美的脸。
雨点掉落下来,打湿整个屋檐,他淋湿站在她左边。
林云舟?
江永宁的脑子忽然一阵嗡嗡作响,她拼命的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记忆赶出自己的脑子里。
可是一方面,她又想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想把这些画面继续看下去。
她递给林云舟的纸,他的道谢说的腼腆,那一天,她认识了和在教室里不一样的他。
骤雨停了,他就那样,越走越远。
江永宁痴痴的看着,倘若雨势还能继续蔓延,她还能再多看他几眼。
……
“噔噔噔——”
江永宁敲响办公室的门。
“门没锁,自己进。”大卢的声音懒洋洋的。
“老师。好久不见。”江永宁朝他微微颔首。
大卢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刚刚听名字,他没有想起来这是谁。
可是……
可是看到她的脸,他忽然想起来了。
听说那件事之后,她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
不过现在看样子,她应该比以前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再是愁眉苦脸的了。
“呃——”大卢挠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好像的确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你坐、坐。”
“不了。”江永宁摇摇头,“我就是回来看看,顺便看看以前的教室。”
“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匆匆,没有丝毫留恋。
大卢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她不爱背书,他总是把她揪到他办公室里去默写。
这丫头调皮,和林云舟两个人,总是还没默完就趁他睡午觉的时候偷偷熘走。
有时候他懒得管,眼睛半眯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永宁总是直接冲出去,林云舟则负责关门善后,待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以后,门外才会响起两人的斗嘴声。
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像他们一样调皮的孩子咯……
这几届的孩子都听话,挨了骂都一声不吭的,像个闷葫芦似的没趣。
他把背往椅子上一靠,看着天花板。
唉。
一届又一届,一年又一年。
他也老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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