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虽然是出自她本心,但落在江清墨耳里,却颇有几分冠冕堂皇的嫌疑。
他浓眉皱了下,沉薄的声音飘向宋范,“关门。”
栗烟笑容僵了下,下意识看向男人的方向。
他一身西装革履地坐在落地窗前,阳光从身后透过百叶帘落下来,为他勾勒出一圈冷淡的光辉。
“没事,我就来道声谢,你们继续忙。”
栗烟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看呆了,连忙笑眯眯地收起视线,淡淡鞠躬,便转身离开。
宋范一直望着她背影而去,才轻叹声,笑着回头:“江总,栗小姐真聪明啊,无师自通。一下就明白昨天您是在帮她,这不,摆正态度来道歉了。”
男人岿然不动坐着,脸色沉如泰山,薄唇吐出两个字,“稀罕。”
——
《隋唐传》杀青后,栗烟的行程终于空下不少,只剩下几个较为轻松的节目。
闲暇下来的时间,她总算是有空去看望外婆了。
而每次去病房时,外婆大多在睡着,挺少醒来。
栗烟便每次都带点水果和热粥,至少让外婆醒来看到,知道她来过。
日子这样闲适静淡地过着,她和江清墨的交集也只有偶尔在公司的碰面。
但一旦碰上,她都只是微笑拘礼,往旁边让出道,淡漠得像从未熟识过的陌生人一样。
既然断了,就断得干干净净,不能再犯以前的那种错。
而与此同时,外婆账上的费用越积越高,再加上栗家那边时不时的一阵压榨,让栗烟有点喘不上气来。
正好此时,一个电话很合时宜打了过来。
是雅宴的老板娘秦十月。
这女人倒是挺神秘,四十多岁,包养得像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知性漂亮,身材极好。
也不知道年轻时做过什么生意,人脉广得可怕,雅宴就是靠着她的人脉和头脑,一直扩展到现在的规模。
栗烟和她不算特别熟,但因为她是雅宴的常客,所以互留了电话,偶尔会聊聊天。
“烟烟,最近忙什么呢?看你最近没怎么在荧幕上活跃了嘛。”秦十月一边玩转着电话线,一边笑问。
“最近没接戏了。”栗烟正在医院给外婆填续费单,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
秦十月闻言,夸张地叫了声,“哟,你外婆不是还病着吗?不接戏怎么行啊。况且你现在资源这么好,别浪费了啊。”
“就是因为外婆病着,才想多陪陪她。”栗烟无奈一笑,“而且,现在苏雪然进军综艺圈,名气不小,江雪也不需要专捧我一人了。”
秦十月笑了声,一听她那语气就明白过来,“你看你,又跟江总吵架了吧。”
栗烟平漠地抿抿唇,“没吵架,分了。”
“分了?”
她神情不动声色掠过阴淡,低头看了眼腕表,故作忙碌地道,“十月姐,不提这个了,我下午还有事,先不聊啦。”
秦十月见她要挂电话,连忙道明来意,“烟烟,我最近正在筹备一个歌舞团,是最近开店七周年的酬宾大活动,我正打电话给认识的女孩,联系招募呢,你要不要来试试?”
“什么……歌舞团?”栗烟笑了下,“我又不会跳舞,唱歌也是五音不全的。”
秦十月眯着笑意,五彩斑斓的指甲片敲着桌面,“没事儿,这不可以对嘴唱嘛,你有这身材和容貌就够了。”
栗烟闭了闭眼眸,刚想以她的演员脸不方便出面时,秦十月却好像抓住她在想什么,一下截断她的话,“你放心,姑娘们都戴上特制的面纱,全程看不见脸的。”
栗烟为难地笑了笑,“就算是那样也……”
“薪资十万一晚,跳两小时,你做好决定,就打给我。”
秦十月果然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老油条,句句堵她的口。
但十万一晚,确实让栗烟有点心动了。
雅宴作为全榕城最奢侈的聚集地,这点钱对秦十月的确不算什么。
而且,若这酬宾活动办得好,未来只会给她带来更高的利益。
栗烟挂了电话,笔尖顿了顿,墨水淡淡晕染在她的签名上。
外婆这越来越高昂的药费,的确让她很吃力。
栗烟不知道秦十月用什么办法查到她现在经济窘迫,还故意挑这时打来。
但眼下的确是用钱之际。
她越想越心动,开始慢慢有所动摇起来。
不然,去试试?
一晚两小时,完全不耽误白天的工作;戴面纱看不见脸、签保密协议,也不在意被发现。
一切的条件,似乎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栗烟坐在医院里,仔细思考了很久。
眼见窗外暮霭绛紫,最后一抹云彩也变暗下来。
她终于站起身,戴上口罩和墨镜,缓步往医院楼下走。
——
两日后,入夜。
榕城的夜景熠熠生辉,点缀在深漆色的帘幕下,尤为动人好看。
江雪主集团内,只剩下高层还亮着灯光,一直申延到黑夜的尽头里去。
江清墨坐在办公室里,单手轻扶着额角,慢条斯理地揉着酸涩的地方,另一只手则静淡地翻着文件,时不时拿起钢笔书写一番。
“咚咚”两声敲门。
“进来。”
“莫先生,江总还在办公,您进去会打扰……”两道脚步声,伴着宋范有点无奈的声音传来。
男人淡淡抬头,清冷瞥一眼迫不及待冲进来的莫欧陆,又像没看见一样,将眼神移开:“晚上没空。”
“哎呀,墨墨~”
莫欧陆笑嘻嘻地,嗓音一下软了。
跑进房间,整个身子往他肩膀上一挂,晃来晃去,像个撒娇的小媳妇。
“我看看你在写什么呢?嗯,恒远集团的合作企划案?这种东西,你留着明天做也一样的啦。”
江清墨不动声色把他从身上移开,眉眼冷得能结冰,“别碰我。”
莫欧陆早就习惯被他嫌弃,像狗皮膏药一样死赖着不走,双手黏在他肩膀上,这里捏捏、那里揉揉。
江清墨闭着眼眸,本来就酸疼的脑袋,被他这一闹腾弄得更烦躁,抬眼横扫过去:“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