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烟怀孕这么大的喜事,你让栗烟一个人去说,如果苏棠问起栗烟这孩子是谁的,你打算让栗烟怎么办?”
江清墨握着书本的手微微一顿,眼睑也跟着抬了起来。
莫欧陆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说白了苏棠这里就是有个心结而已。人生被毁,家庭被毁,她恨你们是正常,但一直淤着不解,你们一辈子也解不开。”
“那你意思是,我现在应该过去?”
“我看晚了。”
莫欧陆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神情顿时严肃了几分,反应很快地往门口走去,
“刚才给我来消息,说苏棠知道孩子是江家人的之后,立刻把东西都砸了,在小房间大闹。”
男人神色一凛,顿时也跟着站了起来,快步随他走去。
隔着很长一段走廊,都听得到苏棠失心疯般的尖叫声。
江清墨神经猛地一颤,步伐加快,他担心栗烟有孕在身会被苏棠弄伤。
苏棠那状态的确一直都不太对。
平日无事,但只有见到江家人,或是谈及与江家有关的事情时,就像摁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会突然失控发疯。
那是年轻时的阴影太大,导致到现在还无法真正直视江家带给她的痛苦。
“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你给我过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苏棠不顾身后两个警员的死死拽扯,披头散发发疯发魔了一样,朝被女警员护住的栗烟尖叫质问。
栗烟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但苏棠说的那些难听话,却一下一下清晰地刺痛着耳膜。
“江家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能生那个人的种啊!江家人对我做了多无耻下流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你明明知道,故意来气我的?!”
苏棠指着她痛声大骂,撕扯得嗓子声音都劈开了。
栗烟心头更是难受。
她怎么也没想到,高高兴兴来想告诉妈妈喜讯让她开心一些,顺便再夸一夸江清墨对她的照顾,就能解开二人之间的小矛盾……
可她真的是太天真了,从妈妈愤怒到血红的眸光之中,栗烟察觉到江家和妈妈的恩怨,真不只是一点小矛盾那么简单。
“栗小姐,你小心一点。”女警员对栗烟严肃地道,“她现在情绪失控,很危险,你要离她远一点。”
栗烟却没听她的话,步伐钉在原地一般,定定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跟江家的恩怨。”
苏棠双眸透出一丝冷嘲,狠狠啐了一声,“你不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你跟他连床都上了,他没把这件事当作事后的娱乐告诉你?”
“我真的不知道!他没告诉过我!”栗烟大声道,她一直都想知道,江清墨却从来不告诉她。
苏棠定定地盯着女儿惊惶的脸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冷笑一声,呼吸逐渐平息下来,苍白的唇角蠕了蠕,
“那你真是单纯,江清墨不说,你就不知道追问一下?”
栗烟瞳孔直直地盯住苏棠慢慢浮上眼泪的瞳眸,呼吸瞬间停滞住,不敢大口呼吸,不敢打断她的话。
苏棠平静了些,嗓子也沙哑低沉得不像话:“你知道,当年妈妈为什么会离开榕城吗?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他对我……”
说到一半,终究还是无法面对这件事。她双手掩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手指间一流落了下来。
栗烟心疼地想上前,却被女警员坚定地拦住,态度很强硬,说什么也不让她再过去。
正好此时,得到消息的江清墨和莫欧陆已经抵达。
男人也不顾现场发生了什么,第一意识是将栗烟护在身后,冷眼扫视着面前狼狈的场景。
苏棠已经安静下来了,在看到江清墨时,空洞宛如幽魂的黑眸死死盯着他,像木偶一样毫无神情,无比瘆人。
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闹了,但愤怒却使她嘴角抽搐,跟着整张脸的肌肉都在发着抖。
“江总,您小心一点,这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病。”
女警员抬头看向江清墨,一副急迫殷勤的表情提醒道。
男人面无表情地掠过她一眼,将栗烟往后身后更拢了几分。
莫欧陆皱眉走上前吩咐:“江清墨怎么样不需要你操心,还不赶紧把苏棠给关起来,然后联系警医检查一下有无精神问题。”
“是。”
女警员得令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就离开。
看着苏棠从面前被押送离开时,她没再看栗烟。
那双如血的目光,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充填在其中,坚定地瞪着江清墨,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即便是江清墨,也被她这道视线给震住,那种惊悚而瘆人的感觉,是打自心里发出来的。
“看这女人的眼神,完全可以去演恐怖片了。”莫欧陆吐槽了一句,摇摇头。
江清墨定了定神,下意识攥紧栗烟的手,转过身上下看她:“你没事吧?”
“没……”
栗烟怔忪地摇着头,目光空淡地直视着苏棠消失的地方很久,才呆滞地折回来,对上江清墨的眼睛。
“怎么了?”
察觉到她神情恍惚,男人几分担心地问。
“到底为什么……妈妈她那么恨江家人?”
栗烟不解而痛苦地皱眉,急迫盯着男人的眼睛,想要寻求答案,
“妈妈说,她十几年前离开榕城就是因为你,可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了什么事,我很焦躁,我明明是妈妈唯一的亲人,却没法替她分担……”
“我怀孕了,想告诉她这件喜事,没想到,带给她的却是痛苦……”
栗烟一边烦躁地发泄着,一边一只手狠狠将头发捋上去。
男人低眸望着她那副因一无所知而感到难过的面庞,心里跟着也不好受。
他抬手,十指温和穿插过她的发丝,替她将头发一根一根地捋顺和了下来,沉声道,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知道这种事。”
“可我没怀孕的时候,你也用其他理由搪塞我。”
栗烟却倔强地别开脸颊,审视般盯住了他,“到底是多严重的事,致使你都无法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