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栗烟已经随着秦十月的车子抵达了警察局。
这栋阴森森的深色建筑，总是浓郁着一股严肃感，让栗烟觉得沉重不已。
“下车吧。”秦十月解了安全带，声音和表情都淡淡的。
“为什么来警察局？”栗烟却嗅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她看见莫欧陆的法拉利和江清墨的宾利都停在门口，呼吸不由一滞，忍不住低头打开手机，翻到二十分钟前两人的对话。
【栗烟：下戏了，真累啊。】
【江清墨：辛苦了，回家给你带草莓蛋糕。】
【栗烟：笑）不用了，你不是在公司吗，离蛋糕店远。】
【江清墨：对，在公司。】
那此时此刻，他这辆车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看来他们已经在进行了。”陆景焕也下了车，他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走至她身边。
嗓音沉淡，身形高大地压迫着她，栗烟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
“进行什么？”她皱起眉头，觉得着急，他们说的话，她一句都不明白。
秦十月轻抚了抚她的肩膀，低声道：“烟烟，我说了，等你进去就知道了。”
三个人走进警察局，门口的保安拦了下，但见到是栗烟，便明白她是来找江清墨的，十分恭敬地让了道。
走上二楼时，忽然下来一道陌生的身影，对栗烟点了点头，然后摘下帽子看向她身后的秦十月与陆景焕：“秦总，陆总，已经在审问了，据说，苏女士怎么都不肯说出实情，莫先生打算用他自己的方法进行。”
秦十月脸色微凝，陆景焕却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揣兜继续往上走，脚步未停：“那就去看看他打算怎么审讯好了。”
“不去阻止一下吗，苏棠她的身体可吃不消。”她神色微透着一股凝重感，低声提醒。
陆景焕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目视着前方，轻声问道：“人在哪，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是！”
走出几米，再回头，却见栗烟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
男人停住步伐，黑眸微眯，注视在栗烟被头发微微挡住的脸颊上，她目光几分游离和不安，愣而呆滞地盯着鞋尖。
是在听到秦十月那句话后，才变的神情。
秦十月从她的神情中明白了什么，走上前，手掌轻搭在了栗烟的肩头：“烟烟，你对苏棠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吗？”
看来，无需她跟陆景焕多做什么，栗烟对她这个十多年未见的母亲的印象，比想象中深。
“有。”栗烟缓慢地点着头，目光愣着出神，“苏棠，是我母亲的母亲。”
曾经无数个夜晚躲在被子里看的相册，抚摸的名字，此刻被秦十月一下说出口时，栗烟瞬间就捕捉到了。
只是，她沉重的神情一下消散。不可能这么巧的，十多年都从未出现过的人，生死未卜，又怎么可能突然在今天出现？
只是重名而已吧。
秦十月盯着她神态和心理的变化，微许抿唇，拉住她的手，力道握紧了些：“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要听好了，烟烟。”
栗烟刚才还稍作缓和松弛的心情，此刻一下又绷了起来。
秦十月那只大手的力道就像烙铁滚烫着自己的皮肤，令她下意识抽回了手：“你……你要说什么？”
栗烟眼睛里的惊恐和不安，昭示着她已猜到些不好的预感。
秦十月与陆景焕两道身影压在她身前，视线携带的寒意与沉重，无形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十月姐，我要回去了。”栗烟只觉得双脚有些站不稳，用力舔了下干燥的唇瓣，不断后退着，转身就要走。
不会的。
都已经十六年了。
年年数着分别日子的她，用尽各种力气和方法都找不到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巧，就正好出现在榕城。
秦十月却再次握紧了她的胳膊，此刻不管栗愿不愿意，这件事她都必须要面对。
“你的母亲，的确回来了，一个星期前，她出现在海城，我把她带了回去。”秦十月微垂着眼帘，尽量用简短的话语一代而过。
陆景焕便靠在一旁边抽烟边打量她的神情，从震惊变为满脸的苍白，空洞的杏眸之中毫不掩饰内心的情绪。
她听完，薄唇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这……这不可能。”
秦十月轻闭着眼眸，用很低的声音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戏剧化，但其实，十几年前我跟你母亲是朋友，苏棠的一切我都很了解。”
栗烟恍然又是一震，然后忽然想起什么，猛然发作：“可是我曾经问过你无数次有关我母亲的事，你都说是陈年往事，都不记得了……”
面对她突兀而激进的质问，秦十月却一个字都回答不上。她深深闭着眼帘，抿唇用力地摇头。
她没有辩解的权利，的确是骗了栗烟。
因为她过去所做的那些事，实在太耻辱。
尤其是对苏棠的女儿，这个她一心只想赎罪的人，秦十月更觉说不出口。
栗烟深吸一口气，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好像需要拼命摄入新鲜氧气，才能暂时镇压下这个消息对自己的冲击性。
她的妈妈真的没有死，她回来了，她回到了榕城，就在距离她十几米远的这个小屋子里。
她长成什么样了？这些年又经历了些什么？
栗烟想，这么多年的沧桑，她一定变得苍老了，或许满头银发、皱纹满面，但她知道只要看一眼，就一眼，她能认得出来是母亲的，毕竟是看过无数次照片，五官轮廓早已牢记于心的人。
栗烟大脑凌乱如麻，一瞬间有太多的问题涌上来，埋没了她的理智。
秦十月望着她那副不安又紧张的模样，放缓了语气，试探性问道：“她现在就在里面，要去见她吗？”
“我……”栗烟一下噎住，她抬头看了看这深灰色的审讯室，拳头不安地拧了起来。
“她现在应该在接受审讯，因为从日本偷渡回国，再加上，她隐瞒了栗承华的所在之处，阻碍警方办案，所以大概几率会被判刑。”秦十月向她叙述着现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