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河灯接吻的情侣很多，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
相吻的数十秒，栗烟却觉得无比漫长，直到男人将她松开，她眼角微湿，脸上一片妩媚的情动，水眸深深凝视着他。
男人一笑，低眸吻吻她的鼻尖，“没够？”
栗烟连忙收回目光，摸了下滚烫的脸，“那么多人，你干什么……”
江清墨不语，低眸拿起那只莲花状的河灯，俯身轻放入水里。
二人相站在岸上，望它承载着那两句话，随其他的明灯一起流淌，然后逐渐消失在视线的镜头。
那一刻，栗烟的心情无比地平静祥和，是一种难言的舒适感。
她淡淡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走吧。”
男人从身后跟上她，“不再逛逛？”
“累了。”栗烟回答。
今天晚上的情绪太过高涨，现在只觉得四肢疲软，心情也七上八下的。
江清墨也不勉强，微一颔首，摸摸她脑袋：“好。”
正要上车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哟，这不是栗烟吗？”
熟悉的女人声，栗烟猛地回过头，看清面前全副武装的二人时，眉毛不觉皱了皱。
慕蝶正挽着夏时洲，高调地对她笑道：“这么巧，你们也来放河灯？”
栗烟不咸不淡地回一声，“嗯。”
“要不要一起放？咱再一起吃个夜宵？”慕蝶一副热情盎然的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心怀鬼胎。
栗烟平静拢了下耳畔的发，低声道：“我们刚放完，你们最好赶紧去排队，今晚的河灯数量有限。”
“不急，已经让我经纪人去排队了。毕竟我和时洲都不方便出现在大众面前，难得出来一趟也得躲着躲着。”
慕蝶笑得十分不自在，挑起眼梢打量她，“怎么，栗烟你就戴个帽子就出来，不怕被记者拍到你和江总？”
栗烟抬眸，凉凉拂她一眼，毫无情绪。
“哦，我想起来了——”慕蝶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出声来，“我忘了你现在都不接戏了，难怪可以这么随意呢，真好，真羡慕你呀。”
她说着那话，笑容却像淬了毒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栗烟懒得和她理论，淡漠得出奇，转过身，“羡慕的话你也可以退圈，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你。”
慕蝶笑容僵了下，暗自冷嗤一声，“什么话，我怎么能退圈呢？我可不想当那种只被男人养着的女人！”
说着，眼神还恶劣地往她脸上盯，明显意有所指。
“慕蝶。”夏时洲眉毛皱起，终于听不下去地喝了声。
慕蝶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继而又想起什么，笑得不怀好意，“对了，我想起来个事儿，有个认识的狗仔，跟我爆料说你去买避孕药了，真的假的呀？”
这话一出，空气顿时陷入冰冷的静默。晚风呼啸地吹着，似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栗烟呼吸一滞，眼眸底终于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不敢置信地望向慕蝶。
是她从陆景焕那被解救后，在家楼下买避孕药的事……
可是，慕蝶怎么会知道的？
她平静的情绪，此刻开始慌乱起来，一是为慕蝶知道此事而惊讶，二是，身后的江清墨也在。
慕蝶言笑晏晏，看她开始紧张的表情，更加乐开怀：“你怎么这副表情？不知道我说的哪天？要不要我让那个记者现在把照片发给我？我给你看看？”
“慕蝶！”夏时洲冷喝出声，猛地抽开自己的手。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到直接当着江清墨的面，将这件事揭穿！
“怎么了？我随口问问八卦，你急什么？”慕蝶终于不耐烦，投去一记冷漠的视线。
夏时洲嗅着氛围越来越冷冽，立马为栗烟开脱，“你胡言乱语什么，都是记者瞎拍的照片，捕风捉影！”
“什么捕风捉影，脸都拍到了！不是她还能是谁？”慕蝶冷笑出声，刚要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突然，横空而来的一只手，掸开了她手中的手机，直接摔在地上。
慕蝶一愕，猛地抬头，“你……”
男人气场十足地立在眼前，光是一记冰冷漆黑的视线迫下来，便让人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慕蝶纵然有气，此刻也不敢撒出来。
“江、江总你这是要护着她吗？”慕蝶讪讪地笑一声，挑拨道，“那个避孕药，应该不是跟你吧，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还在冷战呢。”
江清墨视线冰冷如柱，唇角淡薄地掀了掀，冷笑，“哦？慕小姐的消息倒挺灵通。”
慕蝶一下哑口无言，她的确一直在派人追踪着栗烟的动向，随时盯住她的把柄。
“我跟栗烟吵没吵架，上没上床，是不是也要向你通报一遍？”他淡淡抄兜，自上而下地凝视她，眸底渗着一股寂静幽凉。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慕蝶咬了咬牙。
本来是想搅和这俩人的感情，让江清墨看清栗烟的本性，没想到，这男人被栗烟那贱人戴了绿帽子，还反倒对付起她来了。
江清墨态度极冷地转身上车，“不是最好，请夏太太自重。”
栗烟眸光淡淡垂落，眼睫毛浅遮住视线，也随即上车。
看着黑色宾利离开视线，慕蝶冷骂一句，低头捡起手机，“狗男女！”
“你适可而止吧！”夏时洲在她身前，面目冰冷地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思这么歹毒？”
慕蝶挑了下眉心，嗤然望他，“呵，歹毒？我可是乖乖听了你的话，没有把消息放出去，不然，你以为栗烟现在还能跟江清墨在这里浪漫？”
夏时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了？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是她栗烟偷鸡摸狗，跟各种男人关系混乱，我揭露她的丑恶嘴脸，怎么了？”慕蝶抱着手臂，冷眼看他，“看你刚才的样子，还想英雄救美？”
夏时洲抿紧唇瓣，视线冰冷的与她对视。
“你以为你英雄救美了，栗烟就能重回你怀抱？少做梦了，就你那点身段价值，给江清墨提鞋不配！”
夏时洲终于被她彻底激怒，一声大吼，“你给我闭嘴！”
不得不说，慕蝶的话戳中了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的确，跟江清墨比起来，他简直是相形见绌。
论资质、才华、阅历，他都差那男人太多，也明白，栗烟永远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
“怎么，说到你心坎儿上去了？”
慕蝶嗤笑，抱着手臂，一字一顿地警告，“我告诉你夏时洲，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对栗烟动一点心思，我保证，不会放过她！”
这女人说起狠话来无比认真，狭长的美眸里满是清冷的怒意。
——
车内，气氛压抑而沉重。栗烟坐在副驾驶，十指不安地交扣在一起，掌心沁出了细细的汗。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往窗外看，只是不敢回过头面对他压抑的视线。
江清墨开着车，始终沉默，车内也没放音乐，一股掐着人脖子的窒息感。
直到一个路口的红灯停下，男人一只手搁在手刹上，终于淡淡地发问：“什么避孕药？”
栗烟闭了闭眼睛。
终于……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她深吸气，想要回避，喉咙不觉有点沙哑，“没什么。”
男人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非要问到底的态度，“没什么你去买避孕药？”
语气冷冰冰，完全是质问的口吻。
栗烟清了清嗓子，被他那股冰冷如铁的气息压迫着，连开口都困难，“我……”
如鲠在喉。
栗烟根本说不出，她那晚跟陆景焕做了什么。
她只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
但具体的起因、过程和结果，她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人见她支支吾吾不开口，眼神更沉下来。
骨节分明的五指，狠狠攥着方向盘，像要将其捏碎——
“是谁？”
栗烟用力闭紧眼睛，浑身开始颤栗，字句都抖得很厉害，“那件事是场意外，我也不记得到底发生……”
江清墨深吸一口气。
直到刚才，他都觉得是慕蝶的故意诬陷。
却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
亲口地承认，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他们冷战，就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她就爬上别的男人的床了。
男人凌厉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黑眸一点点染上猩红——
“夏时洲？”
栗烟双眼紧闭，用尽全力摇头。
他又是深吸一口气，将她身边可能认识的男人名字都报了一遍。
栗烟的脑袋都疼，她咬紧唇瓣，字句颤抖地泄露出来，“你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了……
她的头好疼，浑身都叫嚣着疼痛。
那是她的一段耻辱，是她不想提起的伤口。
江清墨那样深地注视她，眸中的温度一点点褪尽。
到再也想不出与她有过交集的男人名字时，他略自暴自弃地道，“陆家的？”
栗烟眸光猛地一颤。
虽然知道被他猜中的迟早的事，但，心情还是不由自主震颤了下。
她那股反应，对江清墨来说就像一把匕首，深深插入五脏六腑里。
胸腔深处震鸣开一片疼痛感，浅浅地荡漾、蔓延开。
他很冷地笑一声，后背靠在座椅上。
光线将他的脸分割成两半，一半在深邃的阴翳里，一半露在光外。
“为了钱，还是什么。”
他淡淡的声音投入空气里，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