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不错啊,我们店里有不少比你还小的,怎么样,栗烟以后不要你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哦。”
秦十月半开玩笑的抚着下巴,上下打量金澜,怎么看怎么满意。
而始终未接话的栗烟,依旧沉浸在她跟栗承华是旧识这一点,无法自拔,表情像呆住一样,睁着滚圆的眼睛看她。
秦十月转身拍拍她的脸颊,“有啥可惊讶的,榕城就这么点大,不是很正常吗?”
“不,一点也不正常,我爸那么木讷的人,竟然跟你玩得起来,真刷新了我三观。”栗烟扶着发热的额头,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尔后,栗烟脑中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那……你既然跟我爸是旧识,一定也认识我妈妈了?”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在提起妈妈时,秦十月眼眸划过一丝不知所措的愕,尔后,很快掠过,寻不到踪迹。
“嗯,算是吧,不过,我跟你妈妈并不熟。”她俯身避开栗烟期待的视线,低眸把玩着金色的打火机,淡声道,“你妈妈也是个可惜,二十四岁一出道便大红大紫,一路高升,是多少宅男杀手啊,现在——”
她顿了顿,便没再说下去。
栗烟微怔了秒,随即,眼波渐渐暗淡了下去,不由得攥紧了旁边的床单。
的确。
她有记忆的都是妈妈在舞台、在片场上精致而光鲜的模样,即便是家里那些陈旧的老照片,也大多是妈妈演出的模样。
她总是很忙,常常一星期都不回家,家里从白天到晚上都很静默。栗烟就算想说话,面对木讷不善言辞的父亲,也没了兴趣。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妈妈忽然开始每天回家了。她收拾了一个大行李箱,搬回家,把她那些化妆品都扔了,漂亮的奖杯都收进保险箱。
栗烟始终没忘记妈妈俯身抱住她,虽是微笑,却颤抖不止地说:烟烟,妈妈以后终于能专心陪你了。
那时她还觉得兴奋不已,高兴地在妈妈脸上啵啵。但现在回忆起来,她嗓音的哽咽,身躯的颤栗,明明那么清晰。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妈妈无法再继续演艺事业,而她此刻……又在什么地方?
栗烟一到夜深人静,就会控制不住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她没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而秦十月今天这番话,才让她幡然醒悟,忽然察觉到一丝能抓住的线索。
栗烟十分认真地看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十月姐,你知道当年出了什么事的,对吧?”
秦十月同样抬起眼眸,清晰开口:“我不知道。”
栗烟一怔。
“你知道的吧,我年轻的时候都在海城打拼,四十岁才回榕城开雅宴。榕城那些年发生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多少应该也会传到海城吧?毕竟妈妈那么火的一个明星,突然被雪藏、销声匿迹……”
栗烟连忙着急地追问。
好不容易才摸到一点点有关妈妈的线索,她不想就这么断开。
然而,秦十月给她的,却是让人失望的答案。
“抱歉,我的确不知道。”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又喝一口酒,语气温淡地道,“我如果知道的话,肯定在第一次见你就告诉你了。”
栗烟怔了秒,大脑一片空白。
的确是这个道理没错。
满心期待之意就如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彻底熄灭。
谈起这些过去的话题,莫名就让气氛沉重了起来。
“你爸说是怕你钱不够用,昨天给了你又不要,就托我带给你。”秦十月抿了抿唇,以一个轻松的语调别开话题,将信封往她枕头下一塞,“你就收着吧,别别扭了。”
“你既然跟我爸那么熟,也知道我家里情况吧,这钱我是不会收的。”栗烟的态度却很坚决。
秦十月瞧她一眼,“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个时候就犯蠢呢?你不收,等着让蒋峰达用这笔钱吗?你嘴上置气没用,骨子里流的还是栗家的血。这是他们该给你的钱,明白吗?”
栗烟咬了下唇瓣,对她的话明显有了动摇。
倒从没有教过她这些,她一直都是一意孤行地按情绪行事,但现在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
秦十月淡淡一笑,继续开导,“把钱收好了,存进银行里,女孩子的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只有荷包充足,咱们才有扬眉吐气的资格,嗯?”
栗烟听着她的话,脸色虽沉着,却没有再拒绝了。
秦十月满意地笑笑,喝一口金澜递来的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你最近真不打算回演艺圈啦?”
“怎么了?”栗烟靠在床头,力气缺缺地看向她。
“也没什么,景旭影业最近往榕城进军,投资了一部电影,正好江雪也是资方。”秦十月笑着晃了晃杯里的茶水,视线别有深意地看向她。
“嗯?”果然,栗烟的胃口一下被吊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
她好奇问完,又看向金澜,“对吧,金澜?”
金澜也跟着摇头:“的确,也没听公司里提过。”
“当然,你十月姐我这可是最独家的秘密报道。这部戏制作空前巨大,跟日本知名的的下野导演合作,听说女主角的选拔就在下周了,江雪估计是要内定苏雪然的,所以不打算提前通知你们吧。”
秦十月低头扣着指甲,慵懒闲适地笑着道。
日本的下野贵导演可谓是名震海外,擅长执导恋爱和文艺片,他执导的电影栗烟都很喜欢看,做梦都想跟他合作一次。
但她眼神黯了黯,无奈耸肩,舒服地靠下来,“哦,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江清墨果然还是要力捧苏雪然。
表面上跟苏雪然离婚离得决绝狠心,其实,对她的好也是无处不在的。
若换作从前,自己也许还有机会去试镜。
秦十月慢慢地凑过身来,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就把试镜地点告诉你。”
栗烟眼睛很显然地亮了下,但随即笑看向她:“开什么玩笑,江清墨谁都不告诉,我怎么敢自己过去?”
秦十月淡淡拿出包里的签字笔,摊开的栗烟手掌,在上面写下一串地址和号码,“反正呢,这个机会就放在这,能跟日本大师级导演合作,这是将自己推销到海外全球的大好机会,做不做就看你了。”
栗烟没有挣扎,静静看着她低头写字的动作,眸光微动。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没接戏,大概是倦怠期吧,雅宴的熟客都是混迹娱乐圈的,我明白。”
秦十月淡淡盖上笔,“但是呢,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人生只会让你经历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何况你还那么年轻,未来的可能太无穷了。”
她就像是栗烟心里的蛔虫一样,光是观察她的眼神,便一下了解透了栗烟的近况。
真不愧是在榕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眼神和语句的独到、凌厉,就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人心,让人能一下痛醒过来,彻底驱散迷茫。
栗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会再想想。”
“好。”
秦十月起身,伸了个懒腰,披上自己的西服小外套,“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这几天就待在医院别乱跑了,好好养伤,别做好决定去试镜,结果从床上爬不起来。”
栗烟笑嗔她一眼,“晓得啦,去忙吧。”
“烟烟姐,你真打算去吗?”金澜小声地问。
她是不希望她去的,江总将这次试镜的事儿保密,明显是不想让烟烟姐知道。
她这一去,只怕和江总又要闹起来。
栗烟往床上一靠,拿起手机,将那串地址电话记备忘录,“看心情吧。”
和秦十月聊累了,她躺下便觉得眼皮很沉,一觉又沉沉睡了过去。
……
此刻,雅宴的后台化妆间,帘子被一只大手浅浅掀开。
秦十月正在教新来几个姑娘们敬酒的动作,插着水蛇腰回头一瞧,眼尾便流露出笑意:“哟,什么时候到的?”
陆景焕轻车熟路地走进来,毫不避讳,“才到。”
“坐下喝口水?”
她转身,瞥一眼看到陆景焕都挪不开眼的姑娘们,面露严厉地道,“都别一副没见过帅哥的样子好么?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都给我丢脸。”
陆景焕随处坐下,剥开一颗糖便抿入唇瓣里,低沉一笑:“怪不得她们。”
“哦?”秦十月冷笑,侧头看他,“你意思是,怪你长得太帅了?”
男人抿着糖,薄唇缓缓蠕动着,“我可没这么说。”
训完姑娘们,她擦了把汗,走到男人面前坐下,“现在小姑娘太难练了,都娇生惯养的很。”
男人低头在看手机,漫不经心哼出一声。
秦十月继而又道:“不过,我今天去看栗烟的时候,倒觉得她那个经纪人不错,年龄小,长得嫩,还能吃苦。什么时候得挖过来用用。”
果然,这男人一听到有关栗烟的事,就立刻抬起头,一副认真听的表情。
“怎么,你去医院看她了?”
陆景焕显然只听进去她有关栗烟的那句话,后面完全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