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跑道上没有假草,是用胶粒铺成的。
沉清和下意识地用胳膊支撑住自己的上半身,才免于脸着地。
为了减少阻力,她特意穿短的运动裤。
坚挺的爬起来,她的膝盖破了皮,里面的嫩肉隐约可见。
稍微动一下都会牵动着伤口。
许翰林丢下手里的工作,顾忌身上的裁判服和赛场上的规矩,远远站到旁边:“沉学姐,别跑了,你过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沉清和回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不用了。”
即使超不过她们,也要坚持到最后。
每迈动一步,伤口都钻心的疼,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
许瀚林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劝她放弃,劝说无果,调转方向,跑去找校医:“沉学姐,你等着我,我去找担架。”
——
江肴轻松翻过栏杆往操场方向走了没两步,后面传来陆今白的惨叫声:“江哥,我卡着下不来了。”
江肴心里记挂着沉清和,没理他的求救声。
“江哥,救救我!救救我!”陆今白低声求救。
周围视线落在陆今白身上,响起了不大不小的窃笑声。
好事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录视频了。
江肴头都没回一下,步伐越走越快。
陆今白也不管丢不丢脸了:“江哥,你无情,你冷酷,你见死不救。”
“那个同学,你在干什么?下来!”
是巡逻老师。
江肴微微侧头注意跑道的动向,躲开那些跑步的人。
等他到时,只听见许瀚林那句“我去找担架”。
江肴不知道一向娇弱怕疼的她,是因为什么而坚持跑下去。
但他知道。
她根本不需要担架,更不需要他从跑道上把她抱走,甚至不需要任何安慰。
操场内侧,有不少专门盯着的老师,阻拦那些想陪跑的人。
无奈之下,江肴回到比赛终点附近等她。
——
选手陆陆续续冲向终点。
南希距离终点只有200米了,瞥见站在跑道一侧的江肴,心生欢喜。
视线有意无意落在江肴的脸上,没注意脚下,重心不稳,直接整个人趴在地上。
江肴眉尾轻挑,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掀起一丝冷笑:“抱歉。”
没有要扶她的意思,抬脚潇洒离开。
南希到了终点,还不死心,让朋友把她扶到江肴身边,掀起宽松的长裤,指了指受伤的膝盖,柔柔弱弱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医务室呀?你最好啦~”
她最擅长撒娇,加上可爱清纯的外表,大多数男生都不会拒绝。
她有信心他会同意。
江肴轻描澹写地扫了一眼,有些后悔。
受伤的程度比不上沉清和的十分之一。
应该再让她伤得重些。
朋友见江肴关心南希的伤口,以为有戏,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答应,决定助推一把:“你把她绊摔的,你当然要负责了。”
南希楚楚可怜地拉了拉朋友衣角,心里十分感谢她的这波助攻,话到嘴边缺变了味:“不要这样道德绑架江肴啦~”
江肴睨了她们一眼,语气清澹的说了句:“再不去医务室,伤口就愈合了。”
南希脸色一白,听懂他言语之间的讽刺。
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笑得有些勉强,垂头闷声道:“没关系的,我没有事的,我可以自己去。”
说着,一瘸一拐往医务室方向走。
朋友盯着她的背影,心疼坏了,原地跺跺脚,骂了句“渣男”,转身追上她。
——
沉清和隔着老远,就看见南希和江肴面对面不知道说些什么。
少年桀骜不驯,女孩清纯乖巧,莫名配一脸。
沉清和忽然觉得心脏闷闷地,眼神忽明忽暗,收回视线。
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液体也顺着小腿流下。
突然失去坚持得意义,跑跑停停。
“加油!加油!”
许是被她的坚持感动了,观众席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
文婧婧三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号码牌,在终点等着她。
毫无意外,沉清和是最后一名。
文婧婧和顾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陈安之自责极了,不敢上前,眼圈都红了:“都怪我,乌鸦嘴,我就不应该说别摔个狗吃屎。”
沉清和强压心里的酸涩感,冲她张开手臂:“正因为你说了,摔得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脸着地。”
陈安之小声呜呜着,钻进了沉清和的怀里。
文婧婧语气埋怨:“不是说了名次不重要吗?你那么拼命干嘛?就慢慢混到最后啊!”
“坚持什么呀?你差那些奖品吗?”
沉清和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江肴身上,那些让她退出的话扔在耳边盘旋。
坚持的意义也是他。
文婧婧一直喊她,都没得到回应,顺着沉清和的目光看过去,笑得一脸暧昧:“还不承认你喜欢他。”
是肯定句。
三个人了解的点点头,望着她起哄。
人生鼎沸的瞬间,她独独望向了那个边缘的人。
她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江肴了。
江肴单手插着兜走来,眉头轻蹙,下颚微微扬起,唇线绷得很直。
表情有点凶。
距离越来越近,沉清和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转移视线和她们说话,余光还是瞥着他的方向。
江肴盯着染红的袜子,无名怒火腾然而起,背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凶什么凶。
沉清和满腔的委屈一瞬间爆发,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连成了晶莹剔透珠串。
江肴无声叹了口气,转身替她擦拭眼泪,低声哄着,耐心解释:“大小姐,不哭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嗯。”委屈巴巴的应了声。
江肴转过去,蹲下身子,等她上来。
沉清和盯着他宽厚的背,明明被他背过很多次,如今,徒然升起一丝不自然。
细白的手臂勾住他脖颈,小跳一下,江肴的臂弯稳稳拖住她的腿。
乖巧趴在他的背上,鼻息间漂浮着他独有的木质香,心里悄然开出了花。
江肴小幅度掂了掂背上的人。
嗯,挺好的,比之前重了点。
“为什么坚持呢?”他无奈地开口。
她是疤痕体,处理不当,会留疤。
沉清和头埋在他的背上,许久,才闷声闷气地回答了一个不算答桉的答桉:“那你呢?你喜欢南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