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枝刚走,就有男同事一脸八卦地从吸烟室跑回来:
“哎哎哎,新来的那小荔枝,什么来头啊?”
没人抬头:“什么什么来头,不就实习生吗?”
“哎呀不是!我刚刚看见,有跑车接她下班,开车的是个男的,俩人一看就有事。”
......
枯燥的办公室,八卦是永恒的话题,在男人堆里编排女同事,则效果尤甚。
一伙男人聚在一块,窃窃私语,话头也越来越荤,从保时捷多少钱,到什么样的女生在床上更sao。
有人嗓门大了些:“就那厉枝,你看长得清清纯纯的,我敢保证,对付男人绝对有一套,不然能钓上开跑车的?”
众人附和,可还没等下句话说出口,后脑勺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正要骂人呢,可一回头,看见的却是林琳柳眉倒竖的一张脸:
“酸呐?你们是酸人家开跑车的,还是酸人家能坐跑车的?真要嫉妒,自己出去卖,看看你裤裆里那二两肉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
......这话说得及其不留情面了。
可那人看林琳是真生气了,硬生生没敢吭声,低着头便散了。
“一群大老爷们,狗屁的用处都没有,部门次次项目都要我来挑大梁,也不嫌丢人!开荤笑话一个顶仨!再被我抓到一次,看我不撕了他那张嘴!”
没人回应,这会儿都装死去了。
......
林琳狠狠往旁边啐了一口。
其实,她刚刚也在吸烟室,自然也看见了那辆来接厉枝的跑车。
但她没什么感想。
这世上,每个人都在努力过生活,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别管闲事才是正道,也因此,更加瞧不上那些碎嘴的小人。
她狠狠按灭了烟头,收回了视线。
不过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这栋大楼里,还有一个人,也同她一样,良久伫立在窗边,若有所思。
......
......
32层,顶楼。
夜幕下的京市,光影晃动,万千灯光犹如细碎星辰,浪漫,奢靡,美得惊心动魄。
那光影透过偌大的落地窗,落尽进了空旷而黑暗的办公室。
窗前,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左耳的黑色耳钉犹如点睛之笔,神秘却不妖冶。
高挺的眉眼,犹如冰山冷雪,映衬着一双看不穿的黑眸,视线沉沉。
从厉枝迈出大楼的那一刻,那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
女孩低头摆弄着手机,倏而又抬头,像是在找什么人。
片刻之后,她跑向了一辆红色的跑车,灵巧又自然地,钻进了车里。
车,连同那身影,一同消弭在人群车流中。
他的眉峰缓缓蹙起,片刻,又归于平澹。
......
身后,有人敲门。
“老板?”
男人没有回头,也没应。
刘永宁攥了攥手,小心翼翼再次开口:“小齐总?”
“嗯,说。”
刘永宁松了口气,踏进这处陌生的领域。
......
位于顶层的这间办公室,他也是第一次来,一进来,就被铺天的黑暗晃晕了眼。
这位小齐总,人神秘,也喜好神秘,公司装潢黑白灰就算了,这么大的办公室,怎么不开灯呢?
唯有一个修长的背影,伫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气场无声却压抑。
他咽了咽口水,生怕惊扰了那个身影:“小齐总,我来跟你说一下厉枝的事。”
“嗯。”齐止终于,转过了身。
......
......
“......就是这样了,早上您没看错,就是她。第一天来报道,我把她安排到拓展项目部了。”
齐止坐回了椅子前,修长的指节分明,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许久才出声:
“项目部,为什么?”
刘永宁大脑飞速运转:
“啊,因为其他部门真的不缺人,塞进去也不是不行,就是怕被她看出破绽。而且,项目部离我很近,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过去看看她。”
话说出口,又觉不对,赶紧改口:“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替您,去看看她。”
......
齐止垂着眸,冷峻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行,她的薪资你把握一下,但也不要太多,免得她起疑。”
刘永宁连连点头,看着齐止平澹无波的面孔,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齐总,这个厉枝,是您什么人啊?”
......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从被齐止找上的那一刻开始,到指名道姓,要招一个京师大叫厉枝的大学生,现在又暗中照顾,却不能露面。
怎么想,都有故事。
齐止几乎是一瞬间就敛了神色,眸光微抬,看向面前一脸八卦的中年男人。
那眼神,冷得像是刚从深井里捞出来,带着层层叠叠的冰棱,只看那么一眼,刘永宁就打了个哆嗦:
“哎呀,看我,我多嘴了,小齐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
逃也似的出了门,连带门的动作都轻而又轻,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进了电梯,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竟然怂成这样。
说起来,他也是无意间看到了齐止的履历,才吓了一跳。
都知道小齐总年轻,却不曾想,这么年轻。
二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能独自一人在国内撑起NE的场子,绝对不是那票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能比的。
吓人,真吓人。
......
电梯一路下行,到了停车场,刘永宁开车并入车流的一瞬,还抬头看了看NE的大楼。
高耸的楼厦外表,黑色的玻璃立面,在花哨明亮的商圈里,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野兽,在伺机捕食。
给人的感觉,和齐止其人,一模一样。
......
......
刘永宁走后,空旷的办公室重归了寂静与黑暗。
不经意的话,根本看不出,偌大的办公桌后,还坐着一个沉默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小齐总,这个厉枝,是您什么人啊?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的不知正确答桉。
齐止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相框。
那照片上,是两张稚嫩年轻的面孔,背后是北旗高中宽阔的操场。
他还记得,拍照片的那日,阳光正好,明媚娇柔,夏日和煦的风好像就停在颊边。
无声,而又沉静地凝视。
齐止唇角微抿,许久,才喃喃出声:
“姐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