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之前米粒还在回想——是不是林一凡和她真的与其他人不一样？

米粒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路灯映照到墙上的灯光，思绪像光耀的萤火虫在黑夜飞舞。

“我们都一样吗？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吗？”米粒的脑海里涌现出第一个问题。

她回忆起在学校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干着各自的事情——有人在上课努力学习，还有人在上课睡觉走神；有人在下课出去玩闹散步，有人在下课留在班级里复习休息；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和开心。

“难道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不一样的吗？”米粒又反过来问。

她又回忆起另一些情景——那些常常聚在一起的男生们口中离不开游戏、小说和篮球，而那些总在一起吱吱喳喳的女生们则满口不离韩剧、动漫和明星——那些像是长久不衰的话题，在一张张嘴里反复咀嚼的早已经失去了它本身的味道，而那些热衷的人却依旧无法逃离这些东西。

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在四面八方不断重复出现着，给米粒的感觉甚至比学校的课业更加无聊。

“流于感官的快感。”米粒想起那些看似华丽的宣传画、简洁苍白的标语、装模作样又矫作的明星，它们像是城市里最泛滥的垃圾，流于巷市之间，在人们中口口相传，通过手机电脑和电视乃至各种可能的方式推送到你的面前。它们像是一张张碍眼又斑斓的广告贴在洁白的墙上，不仅是污染了眼睛，还污染了环境。

米粒的妈妈是一名文教记者，米粒的爸爸是一部文学杂志的总编。在她的家里有一部买了很长时间的电视机，却很少被打开。爸爸妈妈总是在订阅的一些杂志里、在手机新闻上获取一天的最新消息。在米粒的家里，娱乐是很局限的，加上米粒本性不爱与人打交道，疲于社交——所以读书成为了她最大的消遣。

“远离电视，如果有必要，远离手机和电脑。”米粒的爸爸有一天对着米粒说，“你看那个人，你记住，那个人的样子未必是他。”

米粒当时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后来米粒见识到了所谓的“营销”的力量，网络上所充斥的“推手”“软文”“五毛”——米粒有时候对周围感觉到惊恐，她害怕那些都是假的，都是被夸大扭曲出来的幻想。

于是她选择远离，无论是对待人或者事，她选择不做评判，保持中庸的态度。

“与其发现周围的东西都是假的，不如不去看它们。”米粒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于是她渐渐变得寡言少语，对什么东西都保持一份警惕和防备心。这也是米粒一个个问题的来源——对无论什么都保持一颗批判的心，不完全相信事物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而是去挖掘分析其内在。

米粒从其中收益颇多。

“林一凡是否也经历过这些？对那些东西表示拒绝？所以他才和我一样，不喜欢说话喜欢独身一人？”米粒眨眨眼睛，翻了个身朝向写字桌。今天的夜晚很是寂静，没有什么喧嚣声，米粒心中感到一阵安静祥和。

“是不是大家都活在欺骗里？还自得其乐？”米粒觉得这样好可怕，丧失了区分的能力让大家接受媒体所传达的所有信息——米粒一瞬间觉得爸爸说的话是那么有道理。

米粒好像突然想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同在哪里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对这些思考一下呢？”米粒想，“难道他们对这些东西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吗？”

米粒感觉这里面总是有些东西想不明白。

类似这样的东西充斥着生活，随处可见的广告、新闻和推送，他们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他们中的一些肯定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但是那些人对此没有作反应。”这是米粒想到的唯一可能，“反而……他们甚至被动地接受了这些。”

可能他们觉得这些事情是没有没法解决的——米粒可以理解这个，一些初中生能做什么呢？能够意识到这些的人可能就已经很少了，有能力去做出改变的人会更少。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为了维系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他们选择闭眼忽视那些内在，而去接受那些堂皇粉饰的表象。

“这是分明是变相的放纵这种行为！”米粒此时心里充满了厌恶，“如果人们总是这样无视这些现实，甚至还加剧这样的现象，未来会怎么样？被谎言充斥着还强迫我们去相信吗？”

正当米粒的激情统治了她的大脑时，她又冷静下来思考另一个问题。

“那我们究竟能做什么……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这些东西不断地发展壮大，直到它逼到我们面前恶心我们的时候吗？我们该做些什么！”米粒想着，“我能做些什么……”

米粒很悲哀的意识到，她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初中生——说出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难道面对这些事我就只能躲在看不见的地方装作不知道吗？难道我自己什么也做不出吗？

米粒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螳臂当车。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粒沙土，在一大堆粘稠的淤泥里，只有两个选择——留下成为污泥或者离开成为自己。而试图改变这个环境则难如上青天，米粒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这么的小——那些所谓的大人，都没能改变这个世界，她又能做什么呢？

米粒不禁冷笑一声。

人需要做多少更多的错事才能挽回之前所犯下的一个错误？

这是个大问题，米粒感到眼睛有些疲倦了。

米粒只是知道，不能再用谎言来掩盖谎言，不能再让假象来衍生假象了。

总有人应该做出什么，就算是像泥牛入海般无力，人们也不应该放弃改变这个世界。为了更好的未来，每个人应该做些什么，或许每个人都应该先从思考自己周围的人和事开始。

米粒想起了林一凡。

“这个人挺有趣的。”米粒微笑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