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轻风。
兄弟都是十几年的好兄弟,酒都是十几年的陈酿。
王陵和刘邦等八个人,几杯酒下肚,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好像友情也跟这酒一样,越喝越香,越喝越浓。
此时下面一层的船舱里,吕雉三姐妹也正趴在栏边看着岸边。
岸边有垂柳,有鲜花,还有洗衣服的老妪,也有戏水的少年。
可是这些她们都看不见,吕雉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上面,她中意的夫婿正在上面喝酒。
吕嬃的头垂的很低,看着船划开水面,涌起一团团的浪花,就像她现在不平静的内心。
她的脸还是红的,红的就像岸边的桃花。
春天来了,她的春天是不是也来了,她怎么能感受不到樊会那炽热的目光。
可是他却对樊会说不上喜欢,因为他有些太邋遢。
但是也说不上讨厌,因为他的身上又散发着一种野性的魅力,狂野的搅动少女的心。
吕素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船动她的目光也在动,并没有聚焦到一个地方,却依旧朝着刚才长青离去的方向。
“哎……我如今也三十多了呢,我要不出嫁你们可怎么办?”吕雉一脸坏笑的看着两个妹妹。
吕嬃害羞的推了姐姐一把:“姐姐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呢,相士说姐姐以后贵不可言,以后那刘季定会封侯拜相。”
“我没说你,我早看出来樊会那小子对你有心思,我是担心小妹啊!”
“小妹?小妹有什么担心的,她还小。”吕嬃扭头看向吕素。
面色白的有些病态的吕素,柔弱的靠在栏上,根本没有听见两个姐姐在说什么。
“小妹,小妹?”吕嬃心疼的抱住吕素瘦弱消瘦的双肩:“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呢?”
“没……我还没想过……”吕素脸色微红,腼腆的垂头道:“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喝杯酒暖一暖吧!”
春天的风,其实并没有多凉。
凉的是人心,长青现在就感觉到心里很凉,凉的就像阴暗的冰窟。
直觉让他感觉到,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自己的头顶上张开。
可是他连是谁在撒开这张网都还不知道。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上岸之后,王陵已经安排了一辆马车等在那里,长青并没有坐。
他想自己走一走,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找到这张巨网的一点头绪。
虽然已是春天,天还是很短,时间刚过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大船已经不见了踪影,放眼望去之见天地相连,灰蒙蒙的一片。
就连渔舟也已经靠岸,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和妻子儿女团聚到一起,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聊一聊今天又捕了几条鱼。
而自己,却无处可去,司马卬已经走了,回到房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尽管他在的时候,也跟自己说不了几句话。
咸阳?皇宫?对于哪里,长青从来没有家的感觉,感受到的只有漆黑的寒冷和昏黄的油灯。
风乍起。
长青裹了裹前襟,抬头就看到一家药铺——王家药铺。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转身走了过去。
药铺的伙计正要上门板,看到长青走过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已经打洋了,明天再来!”
长青没有搭话,迈步就往里走。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赶紧……”话说道一半,他就看到了贴到脸前的玉牌。“……赶紧里面请,大爷要点什么?”
“三七,矾石有多少?”
长青想要试试这道牌子到底好不好使,也想尽快的先用一用,这种承诺不过是王陵一句话的事情,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了!
“大爷先喝茶,等我去后面看一看!”伙计沏了一碗茶,小心的放到桌子上。
“顺便看看人参还有多少!”
伙计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前,掌柜的刚接到口信,看到东家的玉牌就跟看到东家本人一样,谁敢跟东家废话。
伙计也是个腿脚麻利的,长青的茶还没凉就回来了。
“三七还有一麻袋,矾石还有一石,人参只有三两参须……大爷要多少?”
“全要!”
“是……”
三七和白矾,全都是治伤的良药,长青在师父书房里看古简的时候,无意间记住的,别的也想不起太多。
“还有什么治伤的也一起找出来吧,送到丰县!”
“是!隔壁的车铺也是东家的,一个时辰就能送到丰县,不知道大爷要送到哪里!”
“……”送给谁,这是个问题。
长青也不知道司马卬的人,把那些伤兵给带到哪里去,反正不可能带到县城去。
“你知不知道墨家弟子,一般都在哪里?”
伙计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道:“丰县郊外有个墨家剑场!”
“好,就送到那里,给一个叫司马卬的!”
伙计恭敬的送长青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摇了摇头。
剑场可是老顾客,经常又受伤的,可是从来也没买过这么多啊,还要人参!浪费,浪费啊……
既然是东家吩咐下来,也跟自己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后一片门板安上,伙计连忙去后院收拾去了。
长青回到酒楼,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一楼是个大厅,不疏不密的摆着十来张大桌子,现在已经坐满,喝酒行令吵吵闹闹。
二楼全都是雅座,真正有钱的人都在这里面,吃着自己钓上来的鱼。
当然也有人钓不到,就只能到渔船上买来,让酒楼现做。
长青径直走到顶楼,自己的那个房间,还没推开门就立在了门口。
屋里亮着灯!
在门口等了片刻,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长青抽剑在手,伸手慢慢的推开一条门缝,纵身一跃又一个贴地翻滚,门后并没有人。
“公子倒是很小心……”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长青就笑了,挽剑归鞘绕过屏风坐到客厅的桌子上。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跟你说再见么?嘻嘻!”
长青暗自苦笑,“没有。”
“你怎么还不进来?”
这句很普通的话,从虞霏的嘴里说出来,就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是个男人都能听懂,一个女人在卧室说出这句话来是什么意思,也通常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长青当然是个男人,更何况那本就是他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