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樊会和卢绾的紧张,吴广倒是澹定的多了。
司马卬更是微微闭起眼,俨然已是胜券在握。
双方既然没有说赌注,那就是什么赌注都可以。
就算让他们先去把那个晃杀了,然后再自杀,他们也必须要做,否则他们也就别想在泗水郡混了。
这样一来,知道长青下落的人都不在了,他们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长青已经伸手把两颗骰子抓在手里。
吴广兴奋的咬住舌头,强装镇定。
司马卬的偷偷眯开一条眼缝,盯着长青修长的手指,听着心跳扑通扑通越来越快。
长青能不能继续保持他的运气,将决定他们三个人的生死。
“好,我输了!”
谁也想不到,长青竟然翻手把骰子扣到博盘上,连扔也没扔就认输了!
“公子!”
吴广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刚才太过震惊,把舌头都咬破了,挂着血沫的嘴唇抖动着,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
司马卬的眼睛更是瞪的跟铜铃一样,屁股瞬间离开了杌子。
眨眼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长青再次开口,平静的确认一遍。
“我认输!”
长青的想法跟吴广和司马卬并不一样,他太知道历史上的刘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那些套在司马卬等人身上的道德枷锁,在刘邦的身上并不存在。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刘邦是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的!抛妻弃子,无视亲父被烹,他都做出来过。
无论是输还是赢,都不会改变刘邦此前就已经想好的计划。
如果他打算要杀死自己,那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在鱼汤里下毒这种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只要他们三个死了,剩下的樊会和卢绾原本就对刘邦马首是瞻,当然也不会出卖他。
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就不会再有第四个人!
如果他不打算杀了自己,就算自己输了,也不影响大局。
这,岂非也是一种赌?
赌人心,总比赌骰子要刺激多!
“好!”刘邦站起身,拍手叫好,“我现在才总算明白了!”
“三哥,明白什么了?”
卢绾和刘邦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是撒尿和泥一起长大的,他早就习惯了跟在刘邦身边托话,叫好,这会儿更是习惯成自然的问了一嘴。
这问题,不但问出了卢绾的心声,更是问出了樊会、吴广和司马卬心中疑惑。
他们俩人简直就是神仙对决,凡人懵逼!
“不明白?”
刘邦抬手捋着长髯,好像不可思议的样子,伸长了脖子凑到卢绾面前看了看,又挪到樊会脸上瞧了瞧。
长青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他表演。
刘邦刚才的举动是一种心理优势的建立,是首领对手下的一种控制手段。
通过这种方式加固手下心目中,自己的绝对优势地位,从而达到心理控制的目的。
这种心理学,长青相信刘邦绝对没有学过,而是一种无师自通的本能!
见到樊会和卢绾疑惑的摇着头,刘邦心满意足的站直了身体,大笑起来。
“都说十二公子是个书呆子,从四岁起就没出过书室一步,如今却有人要出一千上币要他的命,我起初是不信的。”
“现在我明白了,公子这条命岂止值千金,就算是万金,万户侯也是值得的,哈哈……”
“还是没明白!”樊会抓了抓杂草一样的头发,跟个乖宝宝一样问道。
“我问你,如果公子赢了,你有什么输给他?”刘邦师着模样,循循善诱道。
樊会看了看四周,低声道:“破屋三间,烂命一条……”
“你呢?”
卢绾叹息道:“我破屋都没有,只有一条烂命!”
“好,我家也是大哥大嫂做主,我也只有这条命,你们说我们三个的命能算是多大的赌注?”
长青见吴广和司马卬还一脸认同的在那点头,心中不由的暗想。
这刘邦真是妄自菲薄吗?做做样子罢了!
不用说刘邦这条命,就是樊会的命真要给他也要啊。
可是要人家就会给么?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他们三个是人。
对方既然已经输无可输,只有输命的地步,那自己要是赢了,人家不给,会是怎样?
怕是没的反而是自己的命!
所以,长青刚才会认输,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因为要是刘邦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早就带着那个晃来了。
“你已经赢了,你想要什么赌注?”
长青的肚子咕噜一声,不得不打断刘邦的卖弄,笑着问道。
“三哥……”樊会和卢绾同时开口,小声提醒刘邦想好了再说。
哪知刘邦显然早就想好了赌注,转身在此跪到长青跟前。
“我想要的,便是公子七天之内,完全听我的安排,我保证让你安全的离开丰县!”
这个结果,除了时间长点,大概跟长青想的差不太多。
不过长青立刻就明白过来,曹参到沛县路上还得两天,沛县的人要到这里来路上也得三天。
七天的时间,也差不多……
“好,愿赌服输!”长青配合着做出很不甘心的样子,“我现在很饿,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这肉都已经凉了,有没有盐,怎么能让公子吃!”
刘邦的目的已经达到,笑的自然畅快,说话也自然动听。
为首的已经表态,樊会和卢绾就是再没有颜色,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卢绾连忙去墙边拔了两颗见菜,在水桶里涮了涮扔到锅里:“三哥,公子,鱼汤已经好了,我们喝鱼汤吧!”
刘邦转身一脚,完全一个市井无赖的样子把锅踢翻。
“瘦鱼腥汤有什么喝的?”
卢绾满脸委屈,都囔道:“不是你带来的么……”
长青看着满地鱼汤,夹杂着刚扔进去的碎见菜,暗叹一口气——这鱼汤果然有问题。
“去去,会,你去西边马老憨家借只鸡来,老绾儿,你去街上借点盐!”
刘邦在樊会屁股上踢了一脚,又推了卢绾的背一把。
等他们两个都出了院门,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布包来,凑到长青跟前。
“听那陈昌说,公子身上剑伤为愈!我听说补身体要燕国野参最好不过!”
长青当然知道这会儿要能有参补一下,那是最好不过,但还是拒绝道:“如此贵重……”
“不贵重,这是我上次去王陵大哥家,顺手借回来的!”
“……”
长青嘴角抽搐一下,刘邦所说的这个借,好像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由的为替王陵,还有那个马老憨和盐铺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