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们三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说话很含湖。我就听到了柳先生大声的嚷嚷，说什么陈统王八蛋，不得好死之类的。”

虽然不知道谁是陈统，但是序序能够听出来，柳先生是在骂人，而且骂的很难听。

因为，以前叔叔周敏年，当着他的面，无意中也说过什么“王八蛋”之类的词。

被奶奶听见了，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并且叮嘱序序千万不要和周敏年学。

奶奶说，不能让小孩子从小就学坏了。

序序的话，让赵秋云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柳南风会在醉酒后，痛骂奸相陈统。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三人，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躲在青连山里，不敢出去。

要知道，陈统权势滔天，眼线遍布整个大兴。

要是被他的眼线发现了三人的踪迹，怕是又要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年，也就是张青山长大后，能去到小镇上换东西。

毕竟他已经长大了，相貌与小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序序，还说了什么吗？”

赵秋云继续追问到。

“你们三个人抱在一起痛哭，都喊张老弟。”

序序一回想，又想起来了一些。

赵秋云心里咯噔一下，很是悲戚。

都说酒后吐真言。

也只有在喝醉酒后，三个人才能敞开心扉，抛弃往日里的所谓的脸面，毫无顾忌的思念他们的好友——张大将军。

他们四人，自年少时，就一起玩耍。

可以说，是见证了各自的年少时光。

世事无常，谁能想得到，他们三人，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将军死去，却毫无办法。

哪怕三人已经是位及人臣，依然没法保住张大将军。

甚至不能给他留个全尸。

这件事情，对于他们三人来讲，是一生的痛。

哪怕直到三人死亡那天，三人也将永远背负着这份痛苦走下去。

“先生，这个张老弟是谁啊？”

比起柳南风痛骂的陈统，序序更好奇他们口中的张老弟。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三位先生抱头痛哭呢？

“他是我们的一位至交好友。”

说起张大将军。

赵秋云一向严肃的眉眼，难得的温柔下来。

“他现在在哪里呀？你们要是想他，可以直接去见他呀！”

序序睁着纯洁的大眼睛，天真的说道。

“见不到了！他不在了。”

赵秋云的目光飘向远方，摇了摇头，心中很是伤感。

“先生，我知道了，你口中的张将军，是去世了吗？”

聪慧如序序，立刻明白了赵秋云的意思。

“你还这么小，就知道去世吗？”

赵秋云很惊讶，序序才四岁，就懂得死亡。

“我当然知道了，我奶奶教过我的。”

序序很是得意的说道。

当初，乳母去世了，苏念就向序序解释过什么是“死亡”。

“先生，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奶奶说，人去世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他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你，你要是想他了，就抬头看一看天空。”

序序伸出小手，放在赵秋云已经显出老态的双手上，轻轻的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他。

然后，张开双手，给了赵秋云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也是苏念教他的。

苏念说过，一个温暖的拥抱，可以让伤心的人开心起来。

“先生，我已经抱过你了，你别难过了。你要是想你的张老弟了，就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星星，好吗？”

序序昂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稚嫩的语言，让赵秋云早就千疮百孔的心，渐渐治愈。

“好！”

赵秋云不禁笑了笑，伸手在序序的头顶摸了摸。

什么时候，他一代国师，需要这小小的人儿来安慰了呢！

不过，被序序安慰的感觉，还真不错。

这么多年，张大将军，已经成为了三个人心中不能磨灭的痛苦回忆。

三个人不敢对张青山提起张将军，因为不想让他带着仇恨活下去。

也不能向张春珍提起，因为，希望她开开心心的过这一辈子，最好永远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十几年来，从没人像序序这样安慰过他。

那些在心里纠结成团，无法解开的痛苦，好像突然间就消散了。

“先生，我奶奶还说了，人要永远往前看，因为过去了的，永远也没法重来，我们只有积极努力的生活，死去的人，才会放心的。”

序序又把苏念的话，搬了出来。

当年，亲生父母双双去世，给苏念带来了无法磨灭的痛苦。

苏念也怨恨过、沉沦过。

可惜，她发现，自己的悲伤，什么也改变不了。

反而让自己变得更糟糕。

有一天，苏念梦见了自己的父母。

父母亲对她说：“念念，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不能一直这么难过。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要鼓起勇气，积极勇敢的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美景、很多的美食，等着你去发掘，我们会一直在你身旁守护着你。”

苏念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她相信，那一天晚上，真的是父母亲回来看她了。

鼓励她勇敢生活下去。

从那天开始，苏念一直牢记着父母亲在梦里说过的话。

坚强又充满勇气的活下去。

哪怕只是独身一人，也要活的好好的。

“你奶奶，真的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序序说完，赵秋云为之一振。

对啊！逝者已逝，往事已经不可追，为什么要沉溺于过往不可自拔呢？

这些年，三人表面上看起来过的很开心，实际上，只是在消极度日。

能过一天是一天。

他们的骄傲与追求，在日复一日的平澹日子里，消耗殆尽。

青连山，是他们的庇护所，也是他们逃避过往的地方。

序序的一番话，让赵秋云思绪良多。

是时候要去外面看一看了。

他们已经逃避的太久了。

难道真的要等到大兴完全覆灭了，才离开青连山吗？

“先生，先生！”

序序一边喊赵秋云，一边摇晃他的手臂。

“嗯？怎么了？”

赵秋云不解的看向序序。

“先生，你刚刚在想什么呀？我喊了你好几遍，你才搭理我。”

序序都囔到。

原来，刚刚赵秋云想的太投入了，压根没听到序序在喊他。

“你看，朱先生和柳先生来寻你了！”

序序指了指门外。

柳南风和朱见阳正环抱着胸口，直直的盯着赵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