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间异常的安静,只有黑白两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的清脆声。
几名侍女低着头,眼神却若有若无的放在那身着一身月白色拖地长裙的女子身上,眼神之中满是敬畏。
她们曾经照顾过还是小女孩时的月亮公主,但这么些年过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孩子跟眼前这位女子放在一起。
任何词汇和描述都无法形容眼前这个女人。
当年还是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却已远离了凡尘。
她的脸蛋说不出的完美。
她的身段说不出的惊艳。
她绝美,但并不柔弱,长发随意披在腰间,举手投足间充满着大气之感。
但无论看多少遍,侍女们都仿佛看了个寂寞,脑海之中只能记住她的气质和眉心处那缕朱砂,如高山仰止,说不出的贵气和距离感。
仙女二字,不堕凡尘,不染俗气,不过如此。
啪...中年男人落下一子,微笑道:“你输了。”
沉默不语的绝色女子轻轻挥袖,黑白两色棋子各自分开,重新落回棋盘。
“再来。”她轻声开口,嗓音空灵而清冷,不似人间俗物。
“已经下了很多盘了。”中年男子笑着摇头。
闻言,女子那狭长而绝美的眸子流露出丝不满,柳眉轻蹙,但没有说些什么。
“当年你离开时十岁,最多中盘官子结束,这次回来已经能与朕在大龙处拼杀,证明已经有了提升。”
中年男人喝了口茶,颇有些自夸味道,“朕这个皇帝不是白当的,你去学了几年道法神通,总不能指望一下子便超过我。”
他眉毛微挑,出了口气,但猛然松懈下来的身体证明他对弈时并不像表面那般轻松。
魏七月那无暇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颗白子,在双指间缓缓摩擦,仔细盯着那棋盘。
“就没有一点办法破这局?”清清冷冷的嗓音有些疑惑,像是在说这局棋,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中年男人神色平静,语气颇有些嘲讽:“民间传言,都说皇上玩的是帝王心术,大臣们玩的是屠龙术,看起来玄之又玄,其实就是给猴子分桃子的事情。”
“满朝文武都是猴子,我考虑怎么给他们分桃子让把他们哄开心,又不至于让他们太过吃饱吃足,而他们想的便是如何从我这里多拿些桃子,甚至坐上桌子跟我讨论桃子的受益。”
“我牵制他们,他们牵扯我,各自不太平,所以这些年我便放着他们,让自己也能轻松一些。”
月亮公主盯着棋盘,不客气道:“所以就放出了这些难办的问题。”
“是的。”男人面带微笑,淡淡道:“既然难办,那就别办,就像这副棋,死局是死局,但最终也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话音之中,并不在意。
“可我不喜欢,再来。”女子清冷的嗓音之中带了些不服,似乎想找到什么破局之处。
侍女毫不意外,这跟小时候她们印象中的魏七月性格不变,强势而倔强,那么多子女之中,独得魏帝宠爱。
如今成了大姑娘,看起来更加高贵冷傲,但骨子里的性格未变。
“不来了。”
男人站起身,没好气道:“你有道行护身,朕可没有,这么些年不回来,总得心疼下你爹。”
魏七月抿起嘴。
院外传来了脚步声,老迈太监弯着腰,轻声道:“圣上,徐长乐已在凉亭等候多时。”
“差点忘了...”中年男人突然捂头叹气,颇含深意的眼神放在一旁的女儿身上,微笑道:
“下太多棋,朕有些疲惫,不如七月你去看看?”
高挑女子平静道:“今日唤他来做什么?”
“多年未见,总得让你们见一面。”
“小时候凑巧不是在宫内见过一面?”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总会有些变化,说不定你会喜欢?”
魏七月古怪的看了眼中年男人,语气古怪:“叶大人跟我说我们是天作之合,你吩咐的?”
“叶洛河竟然会做出这种评语,朕都不知道。”中年男人颇为讶异,随后笑眯眯:“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咱就看看?”
女子低头,脸色漠然:“我忙。”
“好的,那叫徐家小子回去吧。”
穿着便服难掩气概的中年男人遗憾挥了挥手,他十分清楚自己这姑娘的性格,说一不二。
尤其现在成为了月宫传人,那就更难沟通了。
帝王威严,对别人有用,对这妮子无用。
“可惜了。”中年男人双手负后慢悠悠走出院子,漫不经心感慨道:
“听叶洛河说,徐长乐而这小子样貌跟她娘当初一摸一样,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
魏七月低着头,没有说话,摩擦着棋子的手指微微停下。
.....
“徐公子,陛下有要事忙碌,暂时未能抽身,您请自便。”
老太监匆匆赶来,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像是路上丢了几两银子。
徐长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心想好歹给我喊个轿子。
作为没有人权的臣子,他并不气恼,开始漫步在宫内,思绪渐渐放飞。
自己那高贵冷艳吊炸天的便宜未婚妻回大魏了?
、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不对,叶大人今日放我假肯定就是因为这个。
叶大人似乎和皇上有意撮合自己和那魏七
月,但魏七月不是寻常帝王家的公主,要是她不愿的话遇见我是会打死我,还是打死我呢?
徐长乐思索着历史上赘婿遇见公主都是什么态度,是跪舔还是故作姿态。
跪舔确实太丢面子。
但故作姿态装清高只能忽悠傻女人,很有可能会被她一巴掌拍死..
正在思考这个送命题时,刚巧路过不远处那巨大的寝宫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
月清宫那巨大的牌匾映入眼帘,牌匾下的大门口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副棋盘。
一名姿容上佳的侍女向他微微行礼。
徐长乐心略微绷紧,于是走了过去。
他先前就注意到了这座巨型建筑。
月清宫,是大魏月亮公主魏七月的寝宫,世人皆知,当年魏七月年仅十岁,魏帝便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修建此宫,其余皇子皇女都无其殊荣。
然而宫刚建好,魏七月便独自去了月宫修行,直到现在。
“公主找我?”徐长乐决定顺其自然。
“徐公子。”
侍女轻声道:“公主听闻徐公子才智过人,想请您帮忙解此残棋,白棋为公主所执。”
考验我....徐长乐低着头,扫视了凳上的棋盘一眼。
他不擅长围棋,只能算是民间老手水平,更别提跟大魏学宫里那些老棋手相比。
但哪怕如此,但也能看见棋盘之上白棋已陷入必死之地,收官结束,大龙被斩,神仙来了都没用。
不是惨棋,而是死棋。
这是....徐长乐略作沉默,没有多开口。
看这棋势,白棋气势汹汹,但空有一番气力,却被黑棋以大势裹挟,完全无法动弹。
这副棋看着都难受,想来下着更难受,看来这女人下棋下自闭了,还是太年轻...
“承蒙公主厚爱,我也下不赢。”徐长乐诚恳摇头,表示自己也年轻。
按照正常逻辑,自己应该想尽办法取得那位月亮公主的青睐。
然而...自己确实不会。
“也就是说,公子也没办法帮白棋挽回颓势?”侍女问道。
“办法?”徐长乐随口道:“这个倒是有,可以轻松下平手啊。”
闻言,侍女略微瞪大了那水润的眼睛,眼神不由自主扫了眼屋内,嗓音都提高了些许:“真的?”
“自然。”
徐长乐微微点头,将那棋盘轻轻举起,紧接着在侍女震惊的目光下,重重反扣在桌上。
哗啦啦,白棋和黑棋全部掉落在地。
“掀桌子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