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夏琼去洗刷餐具时，后脚，从唐山站上来一位乘客，1号铺的，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面相很憨厚，把行李推到床铺底下，起身后，羡慕的看着带着喃喃玩耍的周平安，好奇的问道，“同志，你们这一家三口，打算哪去呀？”

“啊？哈哈，同志您误会了，这是我外甥，刚刚离开的那个是我姐姐。”周平安赶忙解释。这年头，这误会可要不得。

“哦，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误会了。我说呢，看你这面相可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这位T山上来的大哥也是个自来熟，“我叫牛大志，T山东缸窑陶瓷厂，到冰城出差。同志，你呢？怎么称呼？”

“你好，牛同志，我叫周平安，红星轧钢厂采购员，这次是陪我表姐去冰城探亲，我姐夫今年刚调过去。”周平安半真半假的说道。

正好，夏琼也带着洗好的汤碗走了进来，周平安连忙抢先开口，“表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T山陶瓷厂牛大志同志。”说完，隐晦的眨眨眼。

夏琼，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牛哥，这是我姐姐，夏琼，这是我的外甥女，喃喃。”

“唉呀吗呀，刚刚上车前儿，还没看清，你们姐弟两个不，是你们三个是有一个是一个的，真尊呐！”这牛大志人看着憨厚，说话也直爽。

“哈哈，牛哥，您这话说的，”本来其他人还以为周平安想谦虚一下呢，结果就听他话头一转“咳嗯，牛哥，您这话说的对！”

“噗嗤”夏琼先忍不住了，笑着，给周平安翻了个白眼。

周平安也不以为意，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喃喃，牛叔叔，夸咱们好看呢，来，咱们谢谢牛叔叔。”

“额哈哈哈哈。”牛大志也被逗的哈哈大笑，“哎妈呀，平安同志，你可真逗。哈哈”

其实，周平安在牛大志进来的时候，就主动用精神扫描过了。

不是坏人，包里除了十几块钱，二十几张票据和一个文件夹，剩下的就是几套换洗衣服了。身上的挎包里除了工作证，介绍信，车票之类的，还有一本退伍证，一本持枪证和一把黑星54，以及全身上下十几处伤疤。

一目了然，这是位英雄。

“呵呵，牛大哥，都是痛快人，咱俩也别客气了，我叫你牛哥，你叫平安，行不？”周平安主动示好，既然是好人，那就聊聊呗，多一朋友，多条路嘛。

“行啊，哈哈，那我就占你个便宜。那就叫你平安啦。”牛大志，高兴的拍拍手。

“呵呵，大家都这样叫我，听着顺耳”周平安将开始打哈欠的喃喃递给等在一旁的夏琼，孩子小就是这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偶尔能陪你玩玩都是给你面子了。

“唉，牛哥，走，咱俩到车厢连接处，那儿抽烟方便。”见，牛大志有从兜里掏烟的打算，怕呛着孩子，于是，周平安抢先一步，提了个建议。

呵呵，别说车厢内不准抽烟这类的话，没用。因为，这年头，连飞机上都没这禁止，而且飞机上不光不禁止，还主动给你提供好烟供你享受，哦，对了还有酒，白酒！所以说，那年头看到飞机上浓烟滚滚的，喧嚣非常的，不要惊讶，也不需要报警，那是因为里边抽烟的人太多，而且还有几个醉鬼在助兴呢。

“来，来，牛哥，抽这个。”到了车厢连接处，周平安表现的很热情，主动掏出一包李副主任‘主动赞助’的中华。

“唉呀妈呀，兄弟，你还抽这好烟儿呐？”

听到这句魔性的“唉呀妈呀”，周平安忍不住的想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啊，真是个直爽的性子，嘴快心直的那种。

“呵呵，牛哥您高看小弟了，我这也是上火车前儿从领导那里蹭来的”周平安笑着摆摆手，然后拿出打火机给他把烟点上。

“嗯，好烟就是顺口”牛大志抽了一口烟，细细品味了下。

扭头发现周平安在一旁干站着，心里还以为周平安有好烟，自己都舍不得抽呢，于是，也掏出自己的烟，“唉，平安小兄弟，你咋还不抽呢？心疼这好烟啦？哈哈哈，来，抽我的，我这个一般”

“哈哈，谢谢，牛哥，不是我不舍得抽，而是这个我不会”

呵呵，也只有这脾气才会没事人一样说自己的烟一般吧，周平安笑着摆摆手，婉拒了牛大志的好意。

“额，你不会？”牛大志瞅瞅捏在手里还冒着烟儿的烟支，又看看周平安一脸真诚的表情，心里开始疑惑这位刚刚认识的小兄弟的迷惑操作了。

“呵呵，牛哥，我不骗您，我真不会，我年纪小，还没学会。”周平安笑着解释了一下，“我拉您到这儿抽烟，一个是因为我那外甥女还小，闻不得烟味儿，再一个是想和您聊聊。”

“哦哦哦。这样啊，哈哈，嗯，你这舅舅做的称职，小女娃儿就该娇养。”牛大志一脸赞同的拍拍周平安的肩膀。“对了，你想跟我聊啥啊，你们轧钢厂和我们陶瓷厂也挨不上边啊？”

“谁说的啊，轧钢厂挨不上，不是还有我吗？”周平安挤了下眼睛，“我，采购员，我可不信您厂里就没有需要的东西。”

呵呵，物资贵乏的计划时代啊，谁敢说自家厂子不缺东西啊。

“嚯，平安兄弟，你的意思是？”牛大志虽然性子直爽，但是脑子好使啊，不然厂子也不会单独安排他到冰城来出差了。

“先说说，您那里都缺啥，咱们看看能不能调剂调剂”周平安笑眯眯的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如果不是先前周平安已经把牛大志的表面底细‘看’清了，他现在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而且他只是说‘调剂’，又不是打算做别的，这也不算是什么把柄，在这个年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即便是官司打到最上层，周平安也没事。

“嘿，既然要这么说了，那哥哥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们厂，啥都缺”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牛大志就是看周平安这个小兄弟顺眼，于是也毫不客气的大张狮口：“肉，油，米，面，关于生活这块的，啥都缺。不怕兄弟你笑话，哥哥我这次来冰城就是厚着脸皮来找战友求助来的。”

“哈哈，牛哥您这说的，有事找战友那不是正常吗？谁让你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呢。”周平安还不见外的恭维着为工作发愁的牛大志，有递过一根烟。

“不过，咱实话实说啊，牛哥，您如果是为了这点儿小事儿特意去麻烦您战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牛大志一听就急了，“还小事儿？兄弟，你可不知道啊，我们厂的工人，都两月没见着肉了，天天棒子面就着水煮菜，这样下去，身体都垮啦，啦啦”

突然他反应过来了，一把攥住周平安的胳膊，嘿嘿的笑道。“兄弟，哥哥，刚刚有点儿急啊，咱捋捋啊。你刚刚说这点小事儿，那意思是不是？”

牛大志满脸堆笑，谄媚的看着周平安，如果是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早就摇成风车了。

啧啧，这一五大三粗，赛张飞似的人物，一脸媚笑对着你，这谁能受得了啊。

嗯，反正，周平安就受不了。

周平安忍着心中的腻歪，好笑的对牛大志说道，“哥，您好好的，您收敛一下，这表情不大适合您这形象！”

“嘿嘿，兄弟，赶紧说说。”牛大志松开手，将周平安拉倒车门处，小声问道。

“说，就是都有，但是，您用什么来调剂这些物资啊？”周平安也不闹了，小声的回道，“而且，您也知道，现在这些个东西哪儿都缺，这价格可比以往偏高啊。咱丑话说头里去，我就是一中间人，您可不能因为价格跟我闹掰啊。”

“放心，兄弟，哥哥都懂，价格方面都好说，肯定不会让兄弟你难办，到时候，咱按市场最高价来，这价格可以吧？”牛大志见周平安点头，这才接着往下说，“至于调剂的东西嘛”

牛大志皱着眉头，思索了了一下，继续说道，“说实话，咱厂里现在能调剂的也就只有陶瓷了。”

“唉，对了，我们厂有批专门出口港岛的陶瓷餐具和陶瓷工艺品，这可以吗？”

“嗯？你们厂还做出口？”周平安疑惑的问道。

周平安还一直以为这个年代只有JDZ的瓷器才能出口呢。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现在T山已经被誉为‘北方瓷都’了。从56年开始，裕丰瓷厂、三合义窑业厂、德顺隆窑业厂和明华窑业公司生产的日用细瓷，首次出口东南亚和香港等地，由此拉开了新中国成立后T山陶瓷出口的序幕。

见周平安感兴趣，牛大志连忙解释道，“对，我们厂年前按照要求给港岛那边烧制了一批上万件的餐具和工艺品，结果上半年到交货的时候，港岛那边都不要了。因为这批陶瓷都是按照港岛那边给的图样烧制的，都是外国人用的那种风格，在国内卖不了，没人敢要，所以现在算是都砸手里了。”

“是因为什么原因拒收的？”对于风格之类的周平安到时不在乎，大不了以后卖给外国人呗。对于周平安来说，如果空间里产出的物资不能得到有效利用，那就是损失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来了封电报，说是不要了，连定金也不要了。你放心，质量方面肯定没问题。”牛大志见周平安一直追问，也看出他对这批瓷器感兴趣了。

虽然不知道，他要这批带有明显‘ZBZY’特征的瓷器做什么。但是只要能把令厂子一直头疼的这批瓷器给解决了，那就是最大的胜利。

见周平安还在考虑，牛大志索性直接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兄弟，这上万件餐具和工艺品，你帮哥哥我折成10000斤大米，怎么样？”

说完，就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周平安。

而周平安则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下：

现在粮店里凭粮票购买三号大米的话是0.142元/斤，特一号大米0.185元/斤。但是空间产的大米就没有三号米啊，个顶个的比特一号还要好，现在看来没办法也只能按照特一号来定价了。现在黒市上粮票的价格是0.20元/斤。所以每斤米的价格相当于是0.385元。

也就是说，这批次器才相当于3850元。嗯，这买卖值得做！

于是，周平安抬起头，笑着对一直看着他的牛大志，笑着说道，“行，牛哥，就按照你说的来。”

“好，哈哈哈，太好了”牛大志，乐疯了，呵呵，能把这批瓷器堆在厂里换成现在厂里急需的粮食，那可是大大的惊喜啊。

说句不好听的，这批瓷器都已经成为厂里最大的包袱了。

砸了？工人们舍不得，都是辛辛苦苦烧出来的。

卖了？先不说餐具都是西餐专用的，光是瓷器上满满的‘ZBZY’元素，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现在好了，废物利用了。

“呵呵，牛哥，你先冷静一下，我再告诉你的好消息”

虽然已经打算用特一号米来‘调剂’，但，周平安还是打算利用这个消息给牛大志卖个好。

“还有啥好消息？好兄弟，这已经够好啦”牛大志倒是挺知足的。

“不为别的，就冲牛哥您这份豪爽，我做主，给你把这10000斤大米，统统换成特一号。”周平安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牛哥，这消息比刚刚的还好吧？”

“砰砰”牛大志是真的被感动了，还没说话，先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郑重其事的说道“平安兄弟，你有心了，哥哥我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牛大志的亲兄弟！”

呵呵，能不激动吗？牛大志本以为一堆擦屁股都用不成的瓷器，能在刚认识不久的周平安兄弟帮忙下，换成大米已经算是侥天之幸了，原想着就是换来陈米只要能吃，他也认了，但是没想到，自己刚刚认识的小兄弟儿竟然这么仗义，竟然全部给特一号的大米啊。

没说的，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牛大志认了！谁来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