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母女走在前面,玄明落后几步,他实在没脸上前和她们走在一起。不用想他也知道,他的母亲现在一定已在明华苑,正和如嫔一起在父皇面前桩桩件件地罗织着罪名,要致宁妃母子三人于死地。可是,母亲手里到底掌握着怎样的证据?多少证据?他知道母亲性情莽撞,可再莽撞这种大事她也应该知道轻重,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狡诈的如嫔为她出谋划策……
真公主,假太子!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是何等可怕的罪名,如果母亲手里的证据能坐实了这个罪名,不管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没有人还能活着,父皇的怒火会把明华苑化为灰烬的!……他似乎已经嗅到了浓重的血腥,那是太子的血,天景的血,好多秋家人的血,甚至还有无辜者的血!
他想起离开时太子拍在他肩上的手,天景笑眯眯的样子,他们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母亲却要害死他们。然后她肯定会说,玄明,母亲还不是为了你筹谋!
悲愤和疼痛淤堵在胸口,难受得他想大哭大喊,想撒腿狂奔,甚至想一头撞死。免得母亲再为他筹谋,筹谋着让他背负一世也洗不清的罪孽。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惊,转头对上清和温柔安静的眼神,“别胡思乱想,父皇是英明的,绝不会信哪些人瞎编的鬼话。刚才是我太性急,误会了你,对不起。太子和天景比我了解你,他们一定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我,我……”他强忍着不哭出声,“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她的所作所为,怎么能与我无关!”
明华苑门前站着两个内侍,见了他们躬身行礼,道,“皇上在里面,任何人……”
“闪开!”
“二皇子,皇上……”
玄明没再说话,直接动手了。两个内侍怎能想到这位爷竟有硬闯禁地的胆子,猝不及防就被他一拳一个打倒,玄明推门而入,清和拉着母亲快步跟了进去。两个内侍吓呆了,都忘了爬起来,彼此对望着问出同一句话,“他们疯了吗?”
院子里还有守卫,是四个御林军,清和轻拉玄明衣袖,“就是他们四个。”
玄明点头,上前一步,还是那两个字,“闪开!”
一个御林军微微欠身,“二皇子,我们不能放您进去,您请回吧。”
话刚说完,喉间已被冰冷的刀锋抵住,那正是他腰间佩刀。持刀的玄明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今天想杀人,反正舅舅说上阵打仗总是要杀人的,不如今天就试试手,你们想不想见识一下谢家的刀法?”
四人面如土色,他们知道二皇子自幼习武,并且是谢元帅亲传武艺,谢家马上银枪马下单刀并称双绝,军中谁人不知!别看玄明还是个孩子,但就算他们四人认真和他动手都未必能赢,况且谁敢认真和一位皇子动手!
“二皇子,求您……您何必为难我们!”那人咽喉上抵着寒刃,说话极是艰难可怜。他的三个同僚忙不迭点头。
“也是,我不为难你们。”玄明顿一下,忽然拨高了声音,大喊道,“父皇,儿臣要进去!儿臣今天一定要进去!您不放行,儿臣就闯进去!”
他喊完话,院里瞬间静得可怕,七个人一起数着心跳等待,那四个御林军心里叫苦,这位小爷今天看来是拧到底了,要是皇上不肯通融,他就要踏着他们四个的尸体闯进去了。
明华苑正厅的门打开了,一个内侍站在门口,“二皇子,您请进!”
玄明收回刀锋,“唰”地一声插回那人腰间刀鞘,冷冷道,“她们也一起进来,我看谁敢拦!”
明华苑的正殿里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多人。锦阳帝自然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左边是宁妃、太子和天景,静思在宁妃身后垂首肃立,宁妃一手搂着一个孩子,三个人是一样苍白的脸色。右边则是宜妃和如嫔,虽然也是敛容静默,但眼角眉梢却有着掩不住的得意。
淑妃和清和先给锦阳帝见了礼,玄明却像没看见他的父皇,径直走到了宜妃这一边。抬起手,左右开弓扇了如嫔两记耳光。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被打的如嫔。皇子打帝妃,这就等于儿子打母亲。大渊建国二百余年,这应该是第一次。
“你疯了吗?你忘了她是什么人!你敢打她!”宜妃先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叫道。
玄明昂首,毫无惧色,“我没忘她是什么人,是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宫规里是怎么要求嫔妃的?娴静温雅,谦和知礼,不妄语,不妒忌,不是非。这些她做到了哪一点?像她这种无理取闹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早就该进冷宫了,父皇慈悲才打发她去西冷阁思过,可她有半点悔悟吗?我打她是因为她欠打,溯玉就够欠打了,她比溯玉还欠打,真不愧是母女!”
“你!”宜妃气极,想不到儿子这么狠地拆自己的台,一扬手就打过来。玄明微一侧身,宜妃的巴掌落了空。他看着发怔的宜妃苦笑,“母亲,其实早在几年前,如果我不想让您打,您就根本打不着我了。可我知道您常常心里不痛快,所以每次您打我,我都老实受着,儿子作母亲的出气筒是应该的。可是从今天起我不再受您的打,因为,您今天做了一件我不能原谅的事,我不再给您打我的权力了!”
他不再理会宜妃和捂着脸羞怒至极却不敢出声的如嫔,转向另一边,郑重道,“太子哥哥,天景,这件事在今天之前我完全不知。你们信不信?”
太子和天景对视一眼,又一起点头。玄明舒了口气微笑,“你们相信就好!”
从玄明进来,锦阳帝就一直沉默,眼看着他出格的作为,只在他抽如嫔耳光时显出一丝的惊诧,然后就是平静淡定,不辨喜怒。
这时玄明似乎终于想起了他这个父皇,向他伏身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父皇,儿臣造次了。不敢求父皇原谅,但请父皇明鉴,母亲和如嫔所言之事不可信,她们根本就是凭空杜撰,胡言乱语。”
锦阳帝不动声色,“哦,你怎知她们是胡说,她们可是自称握有铁证的。”
“儿臣方才说了,这件事儿臣并不知情,但是儿臣笃定,母亲和如嫔就是在陷害宁妃娘娘,太子哥哥和天景。太子是太子,天景是天景,根本就没有谁是真的谁是假的。父皇,儿臣愿用这条命为他们担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