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什么都不是他的暨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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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贺云海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本以为这次是狠狠摆了贺云阳一道,抓住了机会翻身逆袭,坐上了那把他错过了八年的龙椅,同时还把那不可一世的老三囚禁起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想得是挺好,他也的确是用那颗奇迹药丸要胁住了老三,逼其交出了性命和皇位。事情在太子府里进行得都挺顺利,可是,出了太子府之后可就不那么顺利了。

贺云海走出了困居了八年的太子府,一路扬眉吐气地走进了静心殿,就把眉头拧成了一团,这静心殿也太“静心”了吧。简朴得根本不像帝王的起居之处,没几件像样的摆设玩意儿,三面墙上都是书架,只有东边的城上挂着两幅书画,和那把青琊剑。

对青琊,贺云海可是垂涎已久,他做太子时,常听跟着贺云阳出去打过仗的将领们说起这把剑,他们说老三这把剑是仙剑,如何锋锐,如何神奇等等。贺云海听得心痒。他的武功剑法说是三脚猫都算抬举,他不喜欢练武,那太吃苦了,不过如果能得到一把仙剑,像传说中那样千里之外就能斩敌将首级,那他岂不是就无敌了,还练什么武。他也知些分寸,明白如果向老三强行索要这把剑,估计真的会激怒老三,那后果可是不妙。他也向父皇求过,希望父皇能向老三下旨,把青琊剑让给他。可是说过了好几次,都被父皇驳了回去。父皇看着他冷笑,说那柄剑拿在你手里也就等于废了,还是让它在贺云阳手上吧。

就这样,贺云海少年时的梦想直拖到今天才成真了。他急走几步,到了东边墙前,伸手取下了青琊。

“呛啷啷”一声,青琊落地。贺云海看着掉在脚下的剑,目瞪口呆。这柄剑怎么这样重?他也使过剑,寻常的青钢剑也就是七、八斤,再重的也只有十几斤。这柄剑却重如大刀巨斧,拿都拿不动,还怎么使用?

可是平时看老三拿着青琊,或者把它挂在腰间,一点不费力气的样子。到底是他力气太大,还是他知道自己想要这把剑,在剑上做了什么手脚,让自己拿不动?

他盯着地上的青琊赌了半天气,明白自己是用不了这把剑了,也没力气把它捡起来再挂回墙上,也罢,就让它在墙角躺着吧!

贺云海走出静心殿,信步往御马房那边走。他知道贺云阳有两件宝贝,一是青琊,一是墨雪。老三之所以战无不胜,威名赫赫。就凭这两件宝贝了。青琊他是用不了的,可是墨雪,以后就是他的马了。

他来到御马房。他早就打发他的两个马夫过来接管墨雪,那二人可都驯马高手,现在大概早就把墨雪*好了。

可是贺云海又一次目瞪口呆,他派来的两个马夫一个吊着胳膊,一个包着头,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像两个伤兵。御马房的总管正在给他二人流着血的手清洗上药。

贺云海怒气冲冲地过来,喝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弄的!”

两个马夫痛得直皱眉,满面惊恐,结结巴巴地道,“殿下……墨雪,那匹马实在,实在……我们两个这辈子驯过多少马呀,可没见过那样的,那匹马太厉害了,它,它还会使诡计……您看,您看我们这伤……”

没等贺云海接话,御马房总管就道,“墨雪可是皇上……”

他看到贺云海怒不可遏的眼神,想起前天皇上诏告了全宫,他已经逊位,新皇上正是眼前这位。虽然还没正式登基,但也就算是了。他缩了下脖子怯怯道,“这二位想骑墨雪……墨雪那匹马可是又倔强又狡猾,力气还特别大,只有‘他’,和皇太弟殿下能骑,别的人想骑墨雪,都会被它攻击的。”

贺云海哼了一声,就往马厩那边走。两个伤兵马夫忙跟过来,絮絮地劝告,“殿下,您可千万别靠近那匹疯马,它……可真是不好惹的!”

贺云海还是来到了马厩,左首第一间马棚里的就是墨雪,它本来安安静静的,但一看到贺云海,立刻就暴怒了,扬起前蹄,长嘶不止。那二人忙把贺云海往后拉,生怕他靠近了会被踢到。

贺云海和这匹暴怒的马对恃了一会儿,终于在两个马夫的劝解下悻悻离开。也许是他老了,忽然而生的挫败感让他浑身无力。他以为他打败了老三,他从老三手中得到了逊位诏书和墨指扳指。他还把老三囚禁起来,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可是这几天里,贺云海处处碰壁。他所到之处,所想要的东西和人,都打上了贺云阳的烙印。他抹不去这个烙印,得不到这些东西和人。昨天,他去劝降贺云祥,和颜悦色苦口婆心,自觉已经很像个慈祥的兄长了。他跟贺云祥说,“云祥啊,小时候是大哥做错了事,伤害了你,我那时不懂事,完全是无心的,你不要怪大哥。大哥现在真心想补偿你。你和老三是兄弟,和我更是兄弟,我可是你的长兄,长兄如父。以后大哥好好待你,咱们兄弟好好合作。明天你来上朝,只要你跪拜我,宣誓效忠我,大哥不会把你关起来的。你还是皇太弟,大哥还给你封王,好不好!”

贺云祥准确地抓住了他这番话的核心和主旨,“你让我跪拜你?宣誓效忠你?嗬,我知道,你是怕满朝文武都不服你是吧?你想拿我做挡箭牌,只要我顺服于你,你就有了说词,‘看,连贺云祥都承让了我皇上的地位,你们还闹什么?你们谁还敢不服!’贺云海,我的理解不错吧?”

贺云海被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弟弟指名道姓地叫,但也只有陪笑点头,贺云祥说得一点不错,他的支持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自己被幽禁八年,贺云阳为帝八年,朝堂上的臣子们已经换过大半,新人他不认识,老人估计也不会认他,如果这个弟弟能跪拜效忠于他,那将是他最大的助力!

可是贺云祥轻蔑一笑,只说了一句话,“贺云海,谁和你是兄弟?”

得不到支持的贺云海知道前途艰难,但也不能不上朝啊。再丑的媳妇也得见公婆,再纠结的贺云海也得坐朝堂。

第一天上朝的的情形果然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样,朝堂上群情激愤,文臣也好,武将也罢,异口同声就一句话,“我们要见皇上和皇太弟,你不要拿逊位诏书和墨晶扳指说事,我们要见到皇上,要他亲口宣读诏书。或者让皇太弟出来解释一切!”

贺云海又一次被沉重打击到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可是嫡皇长子,当年是父皇亲立他为太子的。如果不是老三篡了位,这八年,就是他坐在龙椅上了。别人也倒罢了,就连那几位当年对父皇忠心耿耿的老臣也对他漠视,他们虽然没像别的臣子叫嚷着要见老三和贺云祥。却都是埋着头,睡着了一样。绝不朝他看上一眼。

贺云海被臣子们吵得焦头烂额。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弄成政变的。这个时候也只有一个人能帮他稳定局面了。他仓皇地退了朝,或者说,他从朝堂上逃走了,直奔皇太弟府。冲进去扯了贺云祥大吼道,“你是想让你哥哥死,还是让他活着。你要是想让他活着,你明天就上朝去,向朝臣们解释清楚贺云阳他确实逊位给我了,宣读他的逊位诏书。你若不去,我明晚就去让贺云阳自尽。你知道的,他把命送给我了,而且他是个守信的人!”

“贺云海!”贺云祥暴吼一声。他气得浑身发抖,但还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扑上去杀了这根阴损狠毒的竹竿。临别之时哥哥再三叮嘱过,千万不可为了他和贺云海动手。他说贺云海毕竟是父皇的嫡长子,如果他死了,还是死在亲弟弟手里,父皇的在天之灵会很难过的。

贺云祥退开两步,和贺云海保持安全距离,冷冷道,“我明天会上朝去替你解释,但是跪拜效忠什么的你休想,你若敢去害哥哥,你的脑袋也别想要!”

贺云海苦笑离开皇太弟府。他坐在帝王仪仗的马车里回宫去。听着车轮辚辚的声音,他突然很想命车夫将车转向去太子府。他想把贺云阳放出来,然后自己重新进去,直到死,再也不出来。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算计了老三,打败了老三,得了老三的性命和皇位,而是老三自己放弃了这一切。那个老三,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打击,自己心如死灰,不想做皇帝甚至不想活了,就顺了他的势躲进太子府去自生自灭,却把他推出来让众人嘲笑。

他用不了老三的剑,骑不了老三的马,说不服老三的弟弟,坐不了老三的朝堂,压不住老三的臣子。世上还有他这么不像皇帝的皇帝吗?

第二天,贺云祥果然上了朝堂,臣子们见了他,情绪都稳定下来,安静听他说话。贺云祥说哥哥因为连年征战,旧伤累积过多,再加上近来火龙鞭伤频发,身体实在难以支持。又思及贺云海毕竟为先皇嫡长子,遂逊位于他!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逊位诏书念了一遍。

一些臣子听了这番解释也就平复了。但还有些耿介之臣实在看不惯贺云海这副嘴脸,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贺云祥:就算是皇上身体撑不住了,但为何不逊位于殿下您?皇上当年立您为皇太弟,不就是有了日后传位给您的打算吗?为何事到临头,却把皇位给了他人!

贺云祥洒脱一笑,道,“哥哥本来是要逊位给我的,但我看到哥哥旧伤沉重,实在无心为帝,只愿赋闲在家,还可以多照顾哥哥。哥哥见我着实不愿,就想到了这位--前太子。”

他盯着贺云海,故意把“前太子”三字拖得很长,满是嘲讽之意。然后他向阶下百官深深一揖,道,“列位臣工,不管是谁为帝,齐朝的江山永远不变,列位就只想着是在为齐朝江山效忠,希望列位精诚协作,治理维护齐朝的大好江山,莫辜负了哥哥打下这大片疆土的辛苦!”

说完这番话,他没扫新皇一眼,礼也没有半分,径自拂袖而去。剩下贺云海暗自气结。

可不管怎么说,贺云海跌跌绊绊,百般不易地,总算坐上了皇位。他称帝之日,也发了国书给大渊,陈允炆看过后,咬牙切齿地回复,言词有礼,应答合度。

齐朝国中换新君已过了一月。贺云海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杀了贺云阳。杀掉老三是他做梦都想的美事。但他不敢,如果老三死了,贺云祥非得造反不可。他知道贺云祥的文韬武略都是老三亲自教导的,在臣子中的基础又好,他若要反,那实在太容易了。可要是把贺云祥和老三一起解决掉,臣子们的愤怒反抗他如何应付?总不能再把满朝堂的臣子都杀了,他自己做光杆皇帝吧?

贺云海没勇气和胆量直接杀了贺云祥,就只好拿出阴损手段来,一点点克扣太子府的供给。现在正是冬末初春天气变化最剧烈最阴寒的时间,可给太子府的炭却只够生一个小小的炭炉,连泡茶的水都烧不开,饭菜的质量也越来越差,开始时虽然是清汤寡水的,好歹还新鲜,到后来就日甚一日的差,越来越少,越来越冷,越来越不新鲜。

“公子,”小吱盯着那盘不用仔细闻都是一股馊味的米饭,和饭上盖着的几片发黄的水煮菜叶,怒道,“那根死竹竿,他也太过份了吧,我今天晚上就去咬死他!”

“竹竿”两字让贺云阳心里一动,他在小吱的脑袋上轻弹一下,嗔道,“随便你叫贺云海什么都可以,但不许再叫他竹竿。另外,只为一盘馊米饭就去咬死人,你不觉得这理由可笑了点儿吗?”

“可是公子,你都已经两天什么都没吃了,要不然,我去御膳房里偷点东西来给你吃吧。”

“不许去,我才不要吃从贺云海的御膳房里偷来的东西。再说,我一点儿才不饿。小吱,你自己去找些东西吃吧,不用管我,我有些困了,去睡一会儿!”

他缩进那床又冷又硬的被子里,紧紧地蜷起身子,不只是冷,更难熬的是痛。贺云祥还真是一语成谶,这一个月来,他身上各处的旧伤此起彼伏的发作。火龙鞭的毒性更是频繁地在他的脏腑间作祟,他预感到一件最可怕的事就要发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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