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入那个山洞,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了,身体也随之一下子瘫软下来,一动也不想动。 我们面对面躺着,身下都是碎石也不觉得硌,我想摸摸苍峦的耳朵,可抬手的动作好痛苦,也只有作罢。当时我盘算得挺好,等我的伤好一些,苍峦应该还不能恢复人形,那时候我可以随便摸他的耳朵,捏他的尾巴,拨他的胡子,他干生气也没辙,那多好玩。”
“我想着到时候怎么欺负苍峦,迷迷糊糊地就快睡着了。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笑声,嘶哑怨毒而又疯狂的笑声,那个声音狂笑着大吼,‘你们这两个妖怪够厉害,道爷我今天死在这里,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就都给道爷陪葬吧!”
“那个道士竟然没死!”天景惊叹那道士的生命力之顽强,就算苍峦当时没力气咬死他,但被甩下山居然也没摔死他,这道士的生命力真是堪比蟑螂啊!可他就算没死,肯定也受了非常非常重的伤,怎么还能笑得那么大声又张狂,还能放出让翊雪和苍峦陪葬的狠话,他凭什么?
“当时我虽然吓了一跳,但也并没太在意,想着那道士就算命大,应该也没剩下几口气了,竟然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想必是回光返照,不用理他。可苍峦的目光很警觉,甚至是不安,当时我的力气比他多一些,就勉强起身去洞口张望。可刚到洞口,就被一阵迎面扑来的奇寒逼住了呼吸,几乎是同时,后面一股大力撞在我背上,把我撞出了山洞。苍峦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吼着,‘雪儿,别忘了你是鸟,飞啊,快飞起来,别回头,飞啊!”
“我做了太久的妖,习惯了用御风术,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本来就会飞的鸟,被苍峦一吼,我才想起现原形,展开翅膀稳住身体。尽管伤处很疼,但勉强还是能飞的。等我顺着风势兜了一个圈子绕回来……”
翊雪再也说不下去,她蜷起身子,把脸埋在臂弯里,不发出一点声息,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胛泄露了她的悲伤。无声的哭是最惨烈的痛,天景也曾这样哭过,也曾这样痛过。她伸出手想抱住师傅给她安慰,却没有勇气,想说些什么给她安慰,却搜罗不出合适的语言。何况她也不知,那片刻的突变到底是怎样?
苍峦凶多吉少是肯定的,但那垂死的道士究竟做了什么?在翊雪飞离山洞的空隙,他蹿进去用玄冰剑把苍峦杀了?这不太可能呀,越是厉害的法宝神兵,操控时需要的真力内劲也就越多,道士当时的力量肯定使不动玄冰剑的。那,莫非他做了什么厉害的法术,弄塌了那个山洞,苍峦被乱石活埋了?也不可能,理由同上,道士如不能操控玄冰剑,也就无力做法弄塌山洞。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天景不说话,她耐心等,静静等。等着翊雪自行从回忆的悲伤里挣扎出来。山洞里寂静得可以清晰听到外面夜风拂动树叶的沙沙轻响。
足有两、三柱香的时间过去,翊雪终于从双臂间抬起头,天景目不斜视,不去看她脸上的泪痕,只因她了解师傅的骄傲,和心饬不与他人说的真谛。
再开口时,翊雪的声音嘶哑沉重,还有无法掩饰的哽咽,“等我再回头时,那个洞口……已经,完全被玄冰封禁了!”
“怎么会这样?”天景惊得跳了起来,那个道士真的能逆天吗?但如果真的这样的本事又怎会被苍峦咬伤又甩下山去?如果说只是他想尝试一把被妖怪欺负的滋味而设计的小游戏。那,实在是个太不好笑的笑话。
“道士的确是死了。他就是个疯子,居然会使出以命为祭的禁术来和我们同归于尽。他用最后的力气拨了玄冰剑自尽,那把剑应该是他的本命法器,他用此剑自尽,他所有的不甘怨恨绝望疯狂都凝在了剑里。我在洞口感觉到的刺骨寒意就是剑气爆发前的鸣动。苍峦把我推出了洞口,可他再也没有力气跑出来了。那把剑飞了上来,完全钉进了山洞附近的石壁,玄冰剑气扩散开来,把那洞口完全封住了。”
“那冰……会化的吧?”天景小声地问,生怕打碎了最后的希望。
“傻丫头,你以为那是冬天雪后凝成的冰,轻易就能融化的?玄冰剑本身就够厉害了,再加上道士的怨恨诅咒,怎么化呀?”
“那苍峦大哥呢,他就这么……”
“不,他没有死。剑气只是封住了洞口,又没有直接刺中他。他可是九命猫,哪里会这么容易死!”翊雪一挑嘴角,笑得骄傲。
“可是,他会很冷啊,被玄冰封住的山洞,肯定特别冷!”天景说着就开始发抖。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寒冷是怎样的苦痛难熬。玄冰也许没有冰璃雾厉害,苍峦又是了不起的大妖,但肯定也不会好过的。
“你说得对,他是很冷,非常冷。他在里面,一会儿蜷缩着,一会儿站起来艰难地走动,走不了几步就又缩成一团,他用力团紧身体,可还是抖得那么剧烈,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可怜,那么无助,那么冷!”
“封在洞口的冰足有尺余厚,我捡了块大石头,哭着用力砸那冰层,砸了几下石头就碎了,换一块接着砸,石头砸碎了好几块,可是那冰,连一条细小裂纹都没有,玄冰,看似是冰,其实比金铁更硬,你说,这样的冰,何时能化?”
“这时,苍峦又起身,摇晃踉跄着挪过来,把脸贴在冰面上对我吼,他说死鸟笨鸟,都是你连累我的,我要是从不认识你,现在还好好的在苍峦山上呢。你还有脸哭!你给我滚,滚得越来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你!”
翊雪苦笑,“他这一骂就把我骂醒了,然后我就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