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是顾祁风第一次对疼爱自己的母亲露出那样冰冷的神色。
这也是林燕第一次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最喜爱的儿子。
四目对视，惊慌失措，仓皇无助……一切的错愕和惊恐都表露在林燕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就连瞳孔也是一阵颤抖，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无助之下，只能提高音量企图安抚对方的心，也是安抚她自己的心。
“祁风！你是听了什么人胡说八道！那场车祸就是一场意外，还是老太爷亲自派人查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跟我有关系。你这个孩子，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是不是最近跟顾夜寒走的太近，被他那个心腹助理给洗脑了。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我可是你的妈妈，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林燕不仅在避开这个问题，甚至将话转了一圈，最后又圆回到了顾祁风的身上，试图用亲情堵住他的嘴。
她却不知道，这才是顾祁风心底里最害怕的事情。
顾祁风一直紧盯着林燕，没错过她的惊慌失措，也没错过她闪躲的眼神，更没有错过林燕话语中的回避。
越是这样，越是表露她的心虚。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却已经可以料定，六年前发生在顾夜寒身上的车祸，就是跟林燕有关的。
她是知道内情，亦或者就是……凶手，却暂时还分不清楚。
顾祁风凝视着他的母亲，不想把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跟残忍谋害一条生命的杀人凶手联想在一起。
可是这其中的内情，他却不能不追究。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顾家，或许这才是救顾家最好的方式，也是对顾夜寒最好的交代。
顾祁风往前迈了一步，逼近到林燕跟前，年轻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他低沉着声音，又问了一句，“妈，你到底知道多少，请你实话告诉我。”
林燕后背微凉，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最疼爱的顾儿子，反而像是她最忌惮，也是最好怕的……顾夜寒。
以前不曾觉得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有多么的相似，可是这一刻，他们的脸庞、气息，都完美的重合着，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林燕蒙了，瑟缩又恐惧，双唇抖了抖，喉咙紧张的发不出声音来。
而顾祁风的逼问，却没有在这时候结束。
“妈，我要听实话，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这才是我们保住这个家的最好办法。”
“妈，你要相信我。”
“妈，我是你的儿子，在任何时候，你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
“我……我……我也是不小心偷听到的……”
林燕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的暗影中，走出一个年迈的身影，打断了林燕颤颤悠悠就要说出口的话。
“夫人，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啊，李管家！”
林燕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条，肩膀猛地用力一抖，浑身瑟缩的更加厉害，脸上残留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都快速消失了。
“李管家。”顾祁风皱了皱眉，跟李管家打了声招呼。
李管家在回话后，锐利的双眼一直锁定在林燕的身上，再一次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夫人，你应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老爷说不定在找你。”
“是……我立刻回去。”
林燕又是浑身一颤，急急忙忙的迈开了双腿，脚步飞快又急-促，就好像有什么怪物在她背后追赶一样。
在这个制度森严的家族里，有顾家老太爷把持着大局，她这个名义上的顾家太太，实际上都不如一个管家的权力更大。
哪怕林燕跟顾晋华结婚二十多年，生了两个儿子保证位置，也是如此。
顾祁风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就这样被打断，没办法听到林燕所知道的真相。
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打算走回他自己的房间里去。
可是李管家却叫住了他，“四少爷，请你稍等，老太爷在书房里等你，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这一刻终于来了。
顾岩睿问他怎么没被顾家老太爷叫去书房，林燕要求他立刻去书房跟顾家老太爷协商……他们都太冲动了，顾家老太爷在没拿定全局之前，又怎么会轻易的跟顾祁风开口。
时间虽然晚了一点，可是情况却被料中了八-九不离十。
在顾家老太爷的心里，此时还唯一信任的人，也就是顾祁风了。
顾祁风在这时候，是不愿意前去的，毕竟这一晚上已经听了许多人对顾夜寒的嘲讽，他不想再从顾家老太爷的口中听到。
但是李管家在他的面前等着，他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不得不跟着前往。
“好，李管家，我跟着你……”
“祁风。”
另一个比顾祁风更成熟一些的声音突然的出现，打断了顾祁风的话。
那人一样从阴暗的走廊里出来，竟然是……一向不个关心顾家事情，只在乎女人和艺术的顾晋华。
顾晋华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年近五十的男人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风-流倜傥，面容英俊，就算说是顾祁风的兄长，恐怕都是会有人相信的。
顾祁风和李管家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闪过惊愕。
“老爷。”李管家恭敬道。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是听到了多少？
顾晋华对李管家微微颔首后，对顾祁风说道，“祁风，都这么晚了，你该回房间睡觉了。”
“可是爷爷那里……”
“你爷爷那里我会去，你不需要操心。”
顾祁风闻言后，转眼看了李管家一眼，瞧见李管家皱着眉，似乎是不赞成，却并未出声，他干脆听从了顾晋华的话。
“爸，我这就回房间了。你也早点睡。”
顾祁风就这样走了。
顾晋华默不作声，从李管家身边走过，朝着顾家老太爷的书房而去。
这个看似在风雨之外的人，也注定被卷入在这场风雨之中。
夜色越来越重，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成了每个人心里的疑问，未从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