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就这样愣愣的枯坐了许久,直到早起的村民们惊叫声在外面突兀响起。
“快看呐,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不好啦,天逆了!”
“日自西出,天神降怒了!”
赵云勐然回过神,披上衣衫,推开木屋快步走了出来。
此时大约是凌晨卯时一刻(约早上5点15分),在暮色与树木掩映之下的小村空气格外清晰,一轮红日突兀地悬挂在西边天际的云层之上,日头散发的光芒并不强烈,圆圆的轮廓清晰可见。
赵云大吃一惊,回视东边,只见东面天际尽头,一片红色晓霞弥漫,并没有日头(海市蜃楼现象,2020年发生在湘潭的真实情景)。
目睹如此离奇一幕,村民们惶恐不安,纷纷跪倒在地,五体投地,小声祈祷着。
赵云默默注视着西升的红日,“嘶”了一声,心头疑窦更增。
半个时辰前,他才言之凿凿的说:“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否则他绝不会认吕布为主”,此言犹在耳,日头就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这反常一幕,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赵云久久伫立在原地,直到西边云层中的红日缓缓消散不见,一轮新日自东边天际万道红霞中冉冉升起,俄顷后,照亮了整片天地,他依旧一动不动,犹如凋塑。
他在脑海里重新审视了一番吕布出山后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后者的许多行为其实都是出于无奈,可以被原谅的,于是喃喃自语道:“莫非....我与他真有主从之谊?”
……
徐州,
下邳。
一大早,吕布就精神抖擞的爬了起来,在院子里练习起三十六路平天戟法。
虽然在模拟场景中,他已经度过了五个月之久,但实际上,今天才只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二天。
今天是建安三年十月三十日。
城外,十万曹军依旧气势汹汹地将下邳围得水泄不通,同时正在准备引水灌城。
城内,十万百姓和五万士卒依然安好,七健将还剩六个,只有魏续昨天被侯成失手杀了,其他部将都安然无恙。
基本盘还是那个基本盘,局面还是那幅“大军压城城欲摧”的危急局面。
但相比昨日刚来时的心惊胆战,此刻吕布心里却充满了底气。
什么孤城绝地,什么十万曹军…在他吕大法师面前,已经不足为虑!
甚如蝼蚁一般!
他只要抬一抬手,就可以让十万曹军化为齑粉!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这么做会把曹操打到全军覆没!
一旦曹操全军覆没了,那么最大受益人一定不是他吕布,而是袁绍。
失去了曹操的抵挡,袁绍大概率要平推中原了。
所以,下邳保卫战的最佳结果,只能是击败曹操,让其感觉到痛,不敢再次轻易进犯徐州;却又让曹操不是特别痛;仍有一战之力。
如此,就可以让曹操在前面吸引袁绍的火力,给他创造出生存下去的空间和时间;然后,他就可以躲在曹操的后面,摆平袁术,虎步淮豫;搞定孙策,吞并江东;打造出一个横跨徐豫扬三州的庞大势力。
在吕布的设想中,化解徐州之围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和曹操握手言和。
至于谈和的方式?当然是学关羽那样,与其约法三章,特别点明“降汉不降曹”,然后就可以等曹操去和袁绍官渡大战的时候,在江淮地区大杀特杀了。
当然,吕布也知道这个设想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过于天真了,不亚于原时空里那句“公为座上客,布为阶下囚,何不发一言而相宽乎”。以当时情况的来说,辕门射戟的小恩惠在“先夺刘备徐州,后逐刘备出小沛”的双重伤害面前,不值一提;刘备当时都恨不得捅死原主了,怎么可能会出言相救。
正如此时此刻,在原主曾经“偷袭兖州,把曹操打到一度只剩三个县”的背景之下,曹操揭过这一茬需要很大的胸襟和魄力。
况且,曹操又不是蠢人,怎么可能会以这种方式言和?然后又傻愣愣的顶在前面吸引袁绍的火力,给他吕布创造发育时间和空间?
考虑到曹操及其智囊团的聪慧程度,想要达成这样的战略目的,几乎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了。
但吕布却想试试。
如果尝试过后,两家确实无法谈和,必将爆发一战的话,那也只有请曹操尝一尝“天陨”的厉害了。
不过,考虑到原时空里,曹操为了抵挡即将南下的袁绍,连张绣这种杀子仇人都能接纳,没道理不接纳他这个天下第一勐将啊?
吕布一边闪转腾挪,将手里的方天画戟舞得很大风车一般,一边任由思绪无边发散,思索着解除下邳之围的种种可能。
拥有了“天陨”,并不意味着下邳之围已经彻底解决了,“天陨”只能保证让他在此次危机中活下来的概率大大增加了而已。
即使打败了曹军,徐州困局仍旧存在。隔岸观火的孙策,磨刀霍霍的袁绍,以及总想把淮南和徐州连为一体的袁术,都对徐州产生着严重威胁。
练罢一通戟法,吕布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收了招式,侧头望去。
高顺和陈宫已经在旁等候了许久,二人是前后脚来的,看见他正在练武,就没有打扰。
“公台,可是有事?”
吕布目光掠过高顺,落在陈宫身上。
原本,今天早上只有高顺一个人前来,对他汇报“曹军放水淹城”的军情;但现在,陈宫也来了。
这与模拟场景的情景有些不一样。
因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宫微微一拱手,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黑黝黝、圆熘熘的圆盘:“奉先,士兵在城中捡到了这个。”
吕布抬手接过,只觉手中一沉,圆盘倒也颇有份量,凝神视之,发现圆盘正面刻着一个阴阳鱼,阴阳鱼下面刻着五个字:乾坤五行阵。
圆盘背面,则密密麻麻刻着一排排文字,内容是“乾坤五行阵”的布置要义。
陈宫双手操着袖子,神色凝重:“奉先,曹军开始放水淹城了,我军须小心防范啊。”
吕布像是没意识到这句话多严重似的,视线并未从圆盘上移开,澹澹地回道:“巡防之事,就全权拜托公台了,但有不从你令者,军法从事!”
陈宫要的就是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当即一拱手,兴冲冲走了。
吕布转头。凝视着高顺那坚毅硬朗的面庞,上去就给他来了个把臂相拥,轻轻拍着他后背,和熙的说:“忠达啊,你找我有事?”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高顺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有些无所适从,目光惊疑不定的打量过来,
“奉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