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期望有一位既受人尊重又疼爱自己的父亲。
最好这位父亲有很多钱, 很高的声誉, 很聪明睿智, 很具有社会地位, 他还真情实感地爱护着自己,甘愿把一切资源都向自己身上倾斜。
——如果上述不能全部做到, 起码得拥有其中一样吧?最少最少,得真心爱护自己吧?
但, 事实上能做到这一点的父亲,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多。
对很多男人来说, 后代也仅是资源的一种。资源当然是越多越好, 对于优质资源他们也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偏爱,归根结底, 追求优质资源看中的是回报率。他们对儿子的感情不是给予, 而是春天种下一棵苗,秋天收获累累硕果。
无法给儿子父爱,是徐以方心中极大的痛处。她痛恨谢润秋,恨谢润秋对她所做的一切,对儿子的疼爱却让她无法教儿子与自己同仇敌忾。这是最让人无奈的事,不管怎么说, 谢润秋是谢茂的爸爸。
她不在乎谢润秋怎么想,她只是不能伤害儿子。
所以,徐以方很少和谢茂谈及从前的事,纵然要说也是轻描淡写,从不说谢润秋一个坏字。
如果可以, 徐以方一辈子都不会和儿子谈谢润秋对她犯下的恶行。
衣飞石身上的伤,震动了她。
尽管所有电视小说都在强调,杀人犯的孩子是无辜的,父母是变态孩子不一定是变态……但根据徐以方体感周围亲友,她知道,好习惯未必会遗传,父母性格中最糟糕的那一面,很大可能留给后代。
她害怕谢茂与谢润秋一样,身体里天生就流淌着残忍、虐待的血脉。这让她惶恐极了。
她不得不自揭伤疤,和谢茂单刀直入地谈“性权力”的问题。原本以为是一场比较艰难的谈话,不仅因为她母亲的身份对儿子提这事极其羞窘,也考虑到儿子可能会恼羞成怒,怪她多管闲事。
哪晓得她烦恼的一切完全不是重点,被谢茂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打发了。
谢茂很认真地问她与谢润秋的旧事。
徐以方听得出儿子口吻中的怒气。
儿子生气了。
——因为她遭受了谢润秋的暴力,不必她煽动仇恨,儿子自然就对谢润秋生起了厌恶。
徐以方很高兴。她未尝不需要谢茂的支持,她多么希望儿子能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只是碍于血脉,她不能对儿子那么绝情,不能逼着儿子与她一起仇恨。
她也不需要谢茂替她出头,她就是单纯的高兴。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并没有因为那一颗精子,就在父与母的抉择中,摇摆不定。
高兴之后,理智仍旧控制着她三缄其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徐以方眼角带着雀跃,望着自己长得修长俊美的儿子,满心都是温暖:“既然你和飞儿不是那样的关系,他怎么受伤了呢?宿贞妈妈很担心,你告诉我,我和她聊一聊。茂茂,不能让妈妈这样难过。”
她根本不觉得谢茂会欺骗她,谢茂说不是,她就相信不是。
谢茂想了想,从前的事,徐女士大约也不好意思开口。连博士处有徐以方的病历,至不济,他还能去问太子,完全不必逼着徐女士重新撕开伤疤复述一遍。现在宿贞和小衣还在餐厅里坐着等吃饭,也不可能就拽着徐女士不放,非要她说旧事。
“我亲自和宿妈妈解释。不必说两遍了。”谢茂揽了揽徐以方的肩膀,与她一起回了厨房。
徐以方还真的从锅里端出来一瓮蒸好的鸡汤。谢茂端着汤,她拿着勺儿,母子二人一起端菜上桌。
衣飞石连忙起身腾桌子,宿贞跟着摆汤碗,不着痕迹地打量二人神色,见谢茂丝毫不见生气,徐以方也很平静,心说,徐女士还真把这老鬼降住了?她顿时觉得这一张亲妈牌相当好用,决定以后要对徐以方更好一点。
吃饭时,衣飞石照例要起身服侍。
——这一桌子不是长辈就是皇帝,这世界的人还不喜欢用奴婢,衣飞石只能自己上。
谢茂拉着他坐下,给他成了一碗汤,对两位母亲说:“小衣这几天不方便,我服侍妈妈吃饭。”
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了。宿贞差点摔了筷子。
你也太过分了!我让徐以方提醒你,不要对飞儿做得太过分。你这算是什么?当面挑衅,宣示主权吗?你觉得你可以大张旗鼓地在我面前欺负飞儿吗?——你是笃定我不敢翻脸?
宿贞嘴角抽了一下,心中愤怒至极。
然而,她确实不敢翻脸。
徐以方瞪了谢茂一眼,起身接过勺子,给宿贞盛上汤,说:“贞贞,你别着急,不是你想的那样。”又对衣飞石说,“知道你孝顺,不过,我和你妈妈都还年轻,不用跟手跟脚照顾。就算哪天吃不动饭了,也有保姆护工——说不定那年月都有机器人了。”
有徐以方在桌上打圆场,气氛轻松许多。
被瞪了一眼的谢茂也不好意思再捉弄宿贞,请屋内的助理保镖暂时离开餐厅之后,从头到尾把衣飞石受伤的原因说了一遍,并向宿贞保证:“妈,吃了饭我带你进游戏看,不骗你。”
不等宿贞发表意见,他又叮嘱徐以方:“妈妈,这件事要保密。”
徐以方听得不是很懂,不过,她也不打算太懂,知道保密对象是太子就行了。
宿贞不怀疑谢茂的说辞。强者说话永远令人信服。谢茂目前修为吊打她,想怎么镇压她就能怎么镇压她,根本用不着撒谎。
不过,这顿饭依然吃得很仓促。
——误解到儿子和男朋友的下三路去,这事儿一般人干不出来。宿贞脸皮再厚,徐以方再会顾左右而言他,这顿饭也吃得极其不热闹。
何况,衣飞石带着伤,吃饭也不香。
谢茂哄着他喝了碗鸡汤,吃了半碗米饭,连平时最爱吃的小羊肉都没胃口。谢茂忍不住叹气。
“来。”谢茂凑近衣飞石眉心,又忍不住要度一口气,缓解衣飞石的不适。
“不许!”宿贞立刻制止。
既然知道衣飞石是因何受伤,受了何等样伤,宿贞的态度比谢茂更加坚决。
这会儿纵着衣飞石嗑药渡气,都是溺爱,从前的苦全都白吃了。谢茂对着衣飞石总是宠得没有分寸,反倒是宿贞这个护儿狂魔心肠更狠。
谢茂解释说:“我吹一口气清气,不进紫府,只在外边润养些许,不让小衣那么难受。”
宿贞板着脸指责他:“爱之不以道!”
谢茂:“……”
谢茂这辈子最恨有人跟他抢夺衣飞石的“所有权”,宿贞指责他溺爱衣飞石,把谢茂气得差点想让她滚,我对小衣岂没有分数?轮得着你个野妈指手画脚?可惜,他不能骂宿贞是野妈。
他心里也清楚,宿贞是对的。他对衣飞石,很多时候都确实没有立场,相当昏聩。
两位母亲虎视眈眈的胁迫之下,护夫狂魔谢茂第一次败下阵来,不甘心地摩挲着衣飞石的眉心,低声说:“不是我不疼你,你妈太凶。”
衣飞石哭笑不得,再次安慰他:“我不疼,好多了。我再吃一碗汤。”
受了伤的小衣肯吃饭最要紧,谢茂连忙给他盛汤,摸着有些凉了,回头柔声哄:“不怎么烫了,我给你热一热,再煮一点儿汤面,你吃些?”
“嗯,我吃。”衣飞石只求谢茂别担心,这会儿逼他吃一头羊都不在话下。
徐以方与宿贞就看着谢茂亲自把半凉的汤端到厨房里煮沸,煮了两筷子汤面烩在里面,清清爽爽地端了出来。他说煮一点儿,就只有一点儿,并未强逼着衣飞石多吃。
衣飞石拿起筷子吃面,他一只手拢着衣飞石的椅子背,轻轻抚摸衣飞石的背心:“慢点吃。”
直到衣飞石吃了面,喝了汤,谢茂才给他擦了擦嘴,问:“困不困,累了就在这儿休息,我带妈妈去看游戏。”
“这会儿睡了,晚上睡不着。”衣飞石说。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坐一会儿吗?”谢茂絮絮低语。
往日衣飞石身体健康,谢茂也不会在人前对他这么紧张。——就算谢茂愿意,衣飞石也不会配合。现在谢茂紧张,衣飞石不敢不让他紧张,只得接受谢茂的絮絮叮嘱,温驯称是。
宿贞与徐以方都开眼了,俩孩子原来私底下这么黏糊肉麻?韩剧都没这么拍的。
最终谢茂还是陪着衣飞石休息了一会儿,跟两位妈妈聊了会儿天,总算吃完了这顿饭。
商量秘密就在宿贞的书房里,她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安排着各色防护阵法,别说现代的各种监听设备,鬼神都难以探之以耳目。
谢茂原本打算把这个修法交给宿贞,便问她:“妈,你手机电脑有安装什么游戏么?”
宿贞愣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下一个?”她这么忙,哪有空玩游戏?
衣飞石帮她下了一个谢茂同款的消除游戏,谢茂则拿出一枚倒扣在白玉玲珑球里的能量原石,套在宿贞的手机上,两者挨在一起,说:“这是支撑虚拟修行的能源。”教宿贞使用。
宿贞眼界修行都比衣飞石强了不止一筹,哪怕衣飞石进展再快,毕竟抵不过宿贞多年精修。
谢茂与宿贞进了游戏面板,衣飞石就和徐以方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屏幕里两个缩小版的人儿卖力蹦跶。初次进入游戏,宿贞就往上蹦跶了两格,七荤八素地从游戏里掉了出来。
她特别识货,拍了拍被积分捶得裂疼的身体,满脸惊喜:“修行至宝。”
谢茂没什么心思陪丈母娘跳格子,随之脱出,说:“这块原石能用很长时间。”
宿贞惊讶地问:“你要送给我吗?”
“手里还有一块。”谢茂随口撒谎,“虚拟副本修行会自动检测身体状况,在游戏内也不会真正死亡,您随便玩。不过,在进入游戏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肉身安全。”
修士都有魂游太虚的时候,不会自保肉身的修士不是真修士,宿贞对此毫无压力:“行。”
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是真正识货之人,知道谢茂赠予她的虚拟修行法门何等珍贵。先前她还怀疑谢茂虐待衣飞石,现在知道谢茂也是为了提升衣飞石的修为,还送了她一颗原石用于修行,整个事件捋一捋,倒像是她借口儿子受了虐待,故意逼着谢茂透露秘密似的。
就算为了儿子,宿贞也不肯轻易占谢茂的便宜。
思忖片刻之后,宿贞走到书房密室的古旧神龛前,很随便地挪动了那尊神像,从神像里抽出一块两指宽、三寸长的金牌,上面写着“青盟甲”三个字,交给谢茂,说:“青盟首座令符。”
谢茂拿着那枚金牌,隐隐约约觉得里边绕着一个阵法,很脆弱,不敢轻易去探,一探就碎。
“这玩意儿原本应该在我还道嫁人时交还给青盟,不过,”宿贞笑了笑。她当时和家里闹得不愉快,隐盟里边也没人想找她晦气,她就不还这东西,谁又敢把她这位天才首座怎么样?“青盟有一个独属的洞天福地,有空你带飞儿去玩玩儿。”捡点好东西,全归你。
谢茂倒是真的有些心动了。未来时代,地球上很多珍贵的材料都消失了,真有古地球的洞天福地,他作为种植系修士,那是相当地有兴趣。
将金牌收入随身空间,谢茂也真情实感地谢了一回:“谢谢妈。”
从宿贞家里出来,谢茂还拿着那枚金牌把玩。
“可惜没时间去。”他牵着衣飞石的手,禁不住叹气,“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晚上要去吃九爷的饭局,明天去老巢授课。白小青还不知身在何方,容锦华那边又催着叫衣飞石去拿股份。再有徐以方和谢润秋那一档子不共戴天的烂事!听说谢茂在写《岳云传》的分镜头剧本,岳云还专门打了电话来询问近况,对此相当地热心,表示一定要来演男一号。
衣飞石也不禁想,我当初怎么那么天真,竟然以为来了世界会比在谢朝轻松些。
“先生想回去么?”衣飞石问。
谢茂毫无疑问地否认:“不想。”谁再让我干皇帝,我就干死谁!
九爷安排的晚宴在一家私房菜馆,只有门牌号的四合院,前后左右也没有招牌。若没有九爷的司机接送,保准找不到门。衣飞石精力不济,谢茂不打算让他陪着赴宴,衣飞石就待在随身空间的公寓里入定养伤。
谢茂两手空空独自前往,九爷与他妻子张南方都在,带着恢复了正常的刘奕。
两口子热情地招待了谢茂,一顿饭吃了一半,终于说入了正题。
正如谢茂所料,恢复健康的刘奕并不那么好养。自闭症患者的脑部发育和正常人不大一样,谢茂的治疗方法不是让刘奕变得和正常人一样,而是把他出了问题的地方修复健康。这导致刘奕的脑部开发比正常人多了不止30%。
从前是刘奕与正常人双向无法沟通,现在变成刘奕能理解父母,父母却理解不了他了。
类似于刘奕不仅变成了超高智商的神童,他还具有了大部分人无法想象的“超能力”。这样的孩子,普通人家根本养不住,他也没办法“正常生活”。——他本来就不正常。
“那……那怎么办?”张南方懵逼了,这么儿子还是不正常?
“身体健康的情况下,非常不是一件坏事。古往今来,卓然于群者,哪一个不是异于常人?”
谢茂从来就不避讳“不正常”的状态,当了几辈子皇帝,身边都是当世最顶级的精英,哪一个是“正常”的?正常的全都“泯然众人”了。
九爷就不如妻子那么着急。
他本是害怕儿子的病情又生变故,现在知道了刘奕“变态”的原因,一颗心就放下了。
怕谢茂不高兴,他连忙附和并带了点斥责地教训妻子:“谢大师说得太有道理了。愚夫愚妇生了资质不佳的孩子,出于自保的怯懦心理才逼着孩子一定要‘合群’,一定要和‘正常人’一样。咱们奕儿智商高,凭什么和那群傻孩子一样拿着手机打游戏?”
最近几天一直在玩手机游戏的谢茂突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呵呵,喝茶。喝茶。
“那我……是不是送他去神童班?”九爷小心翼翼地问。
“那种地方太浪费他的天资了。我的提议,九哥不妨考虑考虑。”谢茂说。
最初谢茂就说过要把刘奕带在身边养几年,九爷舍不得孩子,出尔反尔不肯把刘奕送来。现在刘奕在生活中与普通人处处格格不入,——说老实话,这种不止智商高,还有超能力的小孩儿,养在家里非常吓人。什么隔空移物,透视眼,速跑……把九爷两口子闹得疲于奔命,比照顾自闭症时的儿子还累。
自从谢茂出现之后,刘奕就乖乖地依在谢茂身边,很安静乖巧地听着说话。
九爷看着靠在谢茂腿上的儿子,咬牙说:“不必考虑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束脩,改日带上帖子,来给石老师磕头。”谢茂没有骗他,说的是把刘奕收在衣飞石门下,九爷早就有数了。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刘奕把自己的书包找出来,拎出来一块切好的云腿,放在谢茂面前。
不用改日了,今日就要拜师。
谢茂拎起小孩儿带来的云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九爷。
九爷也不墨迹了,找服务员要来纸笔,亲自替儿子写了拜师帖。
拜师帖这个东西在传统意义上非常重要,类似于用工凭证,写了拜师帖,孩子就归师父管了,收入交给师门,而不由父祖管辖,接受师门训诲惩罚,父祖也不能随意插嘴。刘奕今年只有八岁,拜师帖只能由监护人来写,他自己写了不算数。
张南方对此不太上心,现在是法治社会,拜师帖能顶什么用?她和丈夫才是儿子的监护人。
九爷则眼眶微红。他接触过一些隐世家族,知道这群老古板门规森严,如谢茂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拜师帖绝不是闹着玩儿的。儿子若能安安分分地长大最好,倘若背叛师门或是闹出什么幺蛾子,谢茂绝对敢清理门户——
九爷写好了拜师帖,再次询问刘奕:“你想好了吗?”
刘奕伸手想拿他手里的帖子。
“奕儿,你拜在石先生门下,要听老师和谢大师的话。你走的是一条爸爸和妈妈都不了解的路,那条路上,只有你自己。”九爷将帖子缓缓放在儿子手里,“把它交给谢大师,爸爸就不能管你了。”
“登天之径,九死无悔。”刘奕毫不迟疑。
待他拿了拜师帖之后,又看了眼眶发红的九爷一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刘奕说“九死无悔”,九爷才想鼻酸,下一秒就噎住了:“……鸡犬?我是你老子!”
当天晚上,谢茂就把徒弟给衣飞石捡回去了。
他才刚到家半小时,九爷就把刘奕的行李打包送来,另外还送了个保姆,被谢茂赶了回去。
谢茂不反对给八岁孩子配保姆,但来历不明的人不能往宿贞家里放。想起徐以方中午吃饭时说什么机器人照顾晚年,他干脆弄了个傀儡偶人,画上眉目,送给刘奕当“保姆”。
刘奕相当高兴,晚上就和傀儡睡一个床上了,白天也牵着手不肯放。
谢茂从老巢授课回来,刘奕还牵着傀儡的手不肯放,他看着实在有点不像样,只好把年轻少妇模样的傀儡做了个微调,变成和刘奕年纪相差无几的小男孩。——总算不那么辣眼睛了。
“回去么?”衣飞石问。
“我有些事要打听。过些天再回去。”谢茂说。
不想惊动徐以方,谢茂今天去特事办,通过齐秋娴给中南府的齐秘书送信,想见太子一面。
——他是有太子的私人号码,不过,常年做皇帝,他很懂得上位者的心态。那个电话不到救命的时候,他不能乱打。既然是小事情,通过正确合法的渠道去申请见面最合适。
太子处的反馈也很快,消息递出去不到半个小时,齐秘书就亲自给他回了电话,客气地说,太子这几日不在国内,八天之后,太子可以给他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这是相当地给面子了。
谢茂决定在京等候这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