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国外航空公司的航班, 空乘都是外籍, 仅有一位能说磕磕巴巴的华夏语。
高空上漫长的黑暗旅程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常燕飞戳前排座位后的视听屏幕, 看见前排有人戴着耳机看电影,他也在座位上前后地翻。容舜帮他找到耳机插上, 他翻来翻去, 最后找了个动画片看。
常燕飞坐在靠走廊的位置, 在容舜左手边。谢茂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在容舜右手边。
被动画片勾走魂魄的常燕飞终于不嚷嚷了, 特别认真地盯着屏幕。
见谢茂拉上窗边的遮阳板, 容舜轻声问:“您需要看电视电影么?”说着就帮忙拿耳机。
“不用。”
谢茂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复习今天学到的咒术。
诅咒系的法术对谢茂而言非常陌生, 就像古代农民大多能把耕牛伺候得很好, 新古时代的许多人连活牛都没见过。宿贞对容舜的施咒也让谢茂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他在未来服用过彻底免疫诅咒的纯阳水, 处在新古时代的原身可没有纯阳水喝。
宿贞对容舜使用的咒术不算特别激烈, 没有让容舜口吐刀片、脑浆沸腾……所以,他还有机会向常燕飞求教, 对容舜施救反击。
如果有人直接对他、或是对衣飞石, 使用直接死亡的诅咒呢?
完全不理解的咒术体系,会让谢茂彻底抓瞎, 连怎么防御都要翻几本历史文献。
这种危机感让谢茂没功夫想太多。常燕飞教的不算多, 在容舜身上解咒就是实践,两相结合之下,谢茂开始反推咒术原理。任何一种能量运用都能形成规律和体系, 如果有孤例不能完全解释,那一定有太多没发现的真理。谢茂在未来时代读书时就最擅长这个,做起来不算费力。
让他比较遗憾的是,他随身空间里的公寓没放什么书籍,这会儿想查资料基本上不可能。
飞机上wifi名额有限,容舜没抢上,万米高空之上,手机也没有信号。
没有工作。没有琐事。
常燕飞认真看动画片,谢茂写写画画。
容舜第一次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空白状态,他坐得端端正正地发了一会儿呆,一直发呆。
谢茂做学问也不是闭关,容舜才呆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了:“无聊?”
“嗯?您和我说话?”容舜受宠若惊。
“我打算投资拍个电视剧、电影,随便什么吧。你做几个预算方案给我。有报酬。”
谢茂飞伦敦的身份是某公司职员,出行时也带着商务笔记本,恰好飞机进入巡航状态,他开箱子拿出笔记本,递给百无聊赖的容舜。
容舜拿着那个笔记本都快晕了。他是搞安保工作的,拍电影的预算方案?让他拍脑袋随便写?
“先生,我对影视行业不是特别了解,这个预算……”我怎么做?
“报酬。”谢茂将手里写得墨迹斑斑的本子示意了一下。
这个示意让容舜心肝一颤,连专心致志看动画片的常燕飞都瞥过了眼来。
没人看得懂谢茂本子上的符号具体是什么意思,可他那个本子,代表着能够击败宿贞的咒术知识。诚然这不是谢茂自己所拥有的玄学知识,然而,他愿意转手教给容舜,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没有人不渴求更强大的力量。容舜对此极其动心。
“……您什么时候要?”容舜决定自己先做一个框架,有信号了再传回公司让下属去细化。
“不着急。怎么也得回国之后才能开始筹备吧?”谢茂也不是胡乱指挥,“隔行如隔山,这道理我明白。不过,你再陌生,接到的资讯也比我和你老师多一些。我只看一个大概的预算,你多准备几个方案。具体的,我会请一个咨询公司。”
谢茂的想法和容舜大致吻合,都是先拿个框架,细节再让懂行的人来补充。
——知道大概需要多少钱之后,谢茂才能决定用哪种方式赚启动资金。总不能真像岳云说的,借着石一飞的身份去容家打秋风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茂继续研究咒术,容舜打开文档写预算,那边常燕飞继续看动画片。
看着看着,容舜就发现常燕飞在抹眼泪……屏幕上,一个皱纹多得夸张的老太太,正在回忆爸爸。
容舜不得不呼唤空乘,给常燕飞要了些纸巾。发觉容舜英文流利能和空乘正常交流,常燕飞连忙表示:“来杯水。”幸好有假表弟在。
空乘送来水和纸巾,容舜先递给谢茂,再回头时,常燕飞已咕噜咕噜把两杯水都喝光了。
“表弟,你看过这个动画片吗?”常燕飞抹抹眼泪,问。
表弟这个词太扎心了。容舜敲键盘的指尖停顿了一下,解释说:“我工作比较忙。”
“哦,那我跟你讲这个动画片。这个故事的世界观是,人死亡之后,家人供奉他们的照片,每年亡灵节,死去的人就能从亡者世界回到家里,与家人团聚。如果活人世界没有人记得亡者了,这个鬼就会从亡者世界里彻底消失。我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不管容舜愿不愿意和他讨论动画片,常燕飞逮着容舜就不放:“没有照相机之前,他们怎么办?”
“画像?”
“那谁是第一个知道要供奉先人画像的人?”
“这是个动画片。”容舜很无语。这种玄学问题,你问谁不好,问我一个门外汉?
常燕飞不说话了,继续看动画片。
看着看着,他又抹眼泪,感动得不行,片刻后:“表弟,我要补充水份。我不会说英文。”
容舜只得再度停下来,帮他叫空乘服务。
整整一个晚上,常燕飞都在不停地叫表弟,表弟我想喝水,表弟这个音量怎么调?表弟厕所在哪儿?表弟厕所门我打不开,表弟我好像有点饿了,表弟我能吃你的小饼干吗?表弟,表弟,表弟……
飞机降落在巴黎机场时,小睡了半小时的常燕飞精神奕奕,容舜被他闹得差点神经衰弱。
“待会马上就要飞伦敦,不用再过安检,厕所在这里……”
“表弟我饿了。”站在陌生的机场里,常燕飞也没有想象中的怂,机场许多免税店都有华夏文字的优惠打折信息,这让常燕飞比较安心。
飞机上确实没吃好。容舜看了一眼,谢茂坐在候机大厅里,腿上还放着本子写写写。
“你跟我去买,还是陪着先生?”
“我跟你去。”常燕飞心想,听说老大中学毕业就参军了,文盲程度和我差不多,坚决不跟他。
突然有人在谢茂身边坐下,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让同伴离开,独自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
枪支套上消|音|器射击的脆响,从谢茂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