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国国境，与苍族交界处，云霞山下，边国军队驻扎处。

“徒弟！在写什么呢！”，一清俊的男子大大咧咧地掀开帘子进了一白顶棚子里，两只手搭在了里面的黑衣少年身后，头向他正写的东西探了过去。

顾景辰一只手捂住纸，一只手用手肘想后面的人退去，但后面的人反应也很灵敏，脚尖一点向后连退三步，不满地都囔道：“不就是在给你媳妇写信嘛，实不相瞒，我也想你媳妇了。”

“你说什么？”，顾景辰回过头，眼睛冷的似乎能放出刀子。他们部队今日才刚刚扎营，他就拿出了纸笔给心心念念的姑娘写信。

楚云霆飞快补充道：“想她做的饭！”，不得不想，这一个多月路上吃的东西不是一般的难吃。还好这便宜徒弟的媳妇给他准备了一大包干粮，还说这是什么“方便面”，热水冲泡几分钟就能吃，还有不少肉干，也是配着吃的。

虽然没有她在大林村时做的好吃，但比起随便应付的包子馒头，还是热腾腾的面好，尤其是在这寒寒冬日。

其实也给他准备了一大包，但他一顿就要吃两份，十来天就吃完了。自己的吃完了就去问徒弟要，还美名其曰拜师费。

顾景辰自己都舍不得吃，也不受他诓。不过每次自己吃的时候都会叫上他，行军半个月之后他的也吃完了。

他能看得出，楚云霆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他倒没有再瘦，这几年什么东西没吃过？至少军队里还能吃包子馒头。虽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妻子做的饭菜。

顾景辰冷澹道：“你还是自己娶亲吧。”

年过三十还未娶亲这事，也是楚云霆最有名的两个点之一。第一点是他武艺高强，战无不胜，除了那次被自己人偷袭，不过他也侥幸活了下来；第二点就是他年满三十还未娶亲一事。

“说这些个没意思的！”，楚云霆气哼哼地刚想走出去，却又想起什么，坐到了他的对面。

枉少年刚又提起笔，又不得不放下了，他皱了皱眉头：“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云霆点点头：“还真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愿闻其详。”

楚云霆开口道：“朝廷有两个将军，一个是我，左将军楚云霆。另一个就是那右将军，也就是七王爷慕容曦。上次我也是中了他的圈套，才险些丧命。不过还好…”

“说重点。”，顾景辰出口打断道。他知道对方要说谁，不知怎的，他听见别的男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刺得慌。

楚云霆白了他一眼，也不和他计较，继续说：“如今，朝廷派我来这云霞山驻扎，表面上只是为了驻扎，实际是要我夺下片城。片城是苍族的一处小城，不是什么要塞之地，不过地势高，但是人少。可据探子说苍族把小皇子藏在了那里，我派人去打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重要的是，那慕容曦，竟有意让我得了这个机会。若说攻打片城，对我们现在的驻军数量是不难的，可倘若小皇子在片城，那么片城的苍族军绝对不会少，打下来也很费功夫。虽然小皇子重要，但是苍族主城落城才是最紧要之地。如果片城有小皇子，那么会分走一部分落城的兵力，那么慕容曦趁我去打片城时拿下落城就容易了。”

顾景辰问道：“你怎么想？”

楚云霆又道：“我认为，派部分军队速拿片城，我带着剩下的军队去落城。”

“你是想，我去打片城？”

楚云霆也不隐瞒：“不错，你虽没有经验，但片城并不难打，即使有军队留守，他们也守不住一两天。而且如果能抓到小皇子，也是大功一件。”

“如果你是族长，你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藏起来，你会让他的消息流出半分？”，顾景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皱眉道。

楚云霆哑然：“当然不会…可不排除有内鬼。”

“你仔细想想，把你和慕容曦的兵力分成两份，获利最大的会是谁？”

“你再想想，片城和落城中间的地方是什么？”

楚云霆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营中的军师也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可要么就是激进派，要么就是保守派，可在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仔细一想，这另一种可能也不是没可能。

片城和落城中间没有别的城池，却有着一处天然形成的山谷，名为玉清谷，那里地势险要复杂，树木丛，上面还有不少天然岩石，把山谷遮了个严实，现在整个山谷到了冬季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觉得，苍族族长把军队迁到了玉清谷？”

顾景辰点点头：“这样，不管你们怎么做，他都能取胜。即使你们对片城无意，一起去打落城，他们也能在你们进过玉清谷的时候偷袭。并且我们对玉清谷的地形和地势都不熟悉，被偷袭后军队难免慌乱，只会被打个落花流水。”

“这山谷并不起眼，现在的温度也比平日里别地的温度低上十度，环境和气候都相当恶劣。你猜，慕容曦会不会想到这个？”

“我也没想到这个！”，楚云霆一拍脑袋：“如果我是族长，我也会这么做！孤注一掷，总比被耗死强！”

他又紧接着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本来只是想得个二选一的建议，没想到顾景辰想得更远，现在就更想知道他的想法了。

“我可以去探。”，顾景辰轻声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我想亲自去证实。”，他也需要这次机会，他需要往上走。

楚云霆犹豫了。他不是信不过顾景辰，这一个月来，闲暇时间他会教教顾景辰武术，结果发现他不仅很快学会，还能迅速地举一反三，而且对于一些问题也能迅速做出判断。之前的时候他都在拿一些已经有了结果的事情来考验这年轻人，可却次次被他找到正确答桉。

这一次听了他的一番见解，楚云霆自己也很吃惊，他行军多年尚且漏掉了这小小的山谷，而他才刚刚跟他们走了一个月，思考得却如此深。

可是，如果一去不回呢？

“我还不能答应你，但此时我暂时不会和别人说。”，楚云霆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

顾景辰点点头：“好。”，他知道急也没用。

况且，楚云霆最后一定会把此事交给他。

现在，他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年放下纸笔出了简棚，一席黑衣与夜色汇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