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幕僚试探着说道："如今玉玺丢失，人心浮动，可依着这个由头让燕州和巡防营中发生小范围哗变，借此将那几个要紧位置上的人都调换了..."
梁夜沉着脸盯着那个幕僚，暴喝一声："那还不赶紧滚去办！"
幕僚们仓惶地行了礼，逃也似的冲出了书房。
接下来几日，京都城内和燕、韩两州议论声四起，许多人都在说玉玺无故丢失，乃大凶之兆，说不定是当今陛下难堪大任，祖宗显灵将玉玺收了回去。
谣言愈演愈烈，巡防营和燕、韩两州守军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
好在军中男儿大多都不甚相信鬼神之说，是以那些骚乱都被迅速镇压了下去，但对发生骚乱时牵连到的一些武将，也多多少少判了个督军不严之罪，一时间也有数十名武将或贬或免丢了官职。
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那数十个空缺上。
到底要提拔或调拨那些人过去，提拔后的位置又由那些人补上，就是连日来慕容祜与梁夜在朝堂上争执的内容。
朝堂之上梁夜与慕容祜已不知针锋相对了多少回合。单看言语上的输赢，君臣二人可算是旗鼓相当，可细看下来就会发现局势并非表面上这样胶着。
因为作为文官之首、又得林老阁老认同过的齐松此时因病无法上朝，文官们没有了主心骨，讨论的又是军营里的事，所以大多文官都在这场争论中保持沉默。
而梁夜在京都和燕州早已经营多年，慕容祜在京中武将心中却仍是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草包。所以明里暗里，武将们几乎都是站在梁夜一边的。
如此一来，不出几日，慕容祜就渐渐处于了下风，最后人员调动的安排还是依照着梁夜的意见办了。
当朝拟完旨意后，慕容祜就将朱笔一摔，不等朝臣们行礼，便拂袖出了大殿。
下了朝，慕容祜换上了常服，带着福宝晃晃悠悠去了雀宫。
雀宫里，沈卿一也刚练完枪，他擦着头上的汗笑道："瞧陛下的样子，可是事成了？"
看着沈卿一站在高处笑容和煦的样子，慕容祜心里泛着甜。
这些日子以来，沈卿一渐渐的不再像从前那样，恪守君臣之礼见面先拜了他再说话。
这是不是说明，在沈卿一心里，他已经是可以信任的人了？是不是在沈卿一心里，比起皇帝的身份，他更愿意当自己是朋友？
就像现在这样，他站在晨曦中擦着汗，带着笑容轻松自在地说着话，而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多好。
如果就这样天长地久，多好。
"嗯，梁将军得偿所愿。"慕容祜道。
琴姑姑已经将早膳摆进了正屋，沈卿一请了慕容祜进去。
看着桌上自然而然地摆放着两双碗筷，慕容祜心里又甜又暖，眼中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情意看向沈卿一。
不料沈卿一正忙着净手吃饭，根本没注意到慕容祜的表情，仍是说着朝堂上的事："数十个高位将领的空缺，他还真是好胃口。"
慕容祜心中轻叹一声，只好坐下来也谈起了正事："可他却从没想过，提拔上来数十人，底下的位置也会一层层有了空缺，刚好方便了我们安插人手进去。"
沈卿一道："他不是没想过，他是想到了也浑不在意，在他眼里怕是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有本事成大事吧。"
慕容祜面上带了几分讥讽之色："越是住久了高屋大宅的人，越是容易忽略一砖一瓦的作用。在他们眼里，那些小人物就是可以凭权势随意捏死的小人物，却忘了千里之堤也可以毁于蚁穴。"
沈卿一赞道："难得陛下会有这样的看法。"
被沈卿一一赞赏，慕容祜反倒有些害羞，说道："这些也都是从齐阁老那里学来的。他一开始来教我时，就净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让我处理，那些啃不下搬不动的大事原丢给了梁夜。"
"相处下来就觉得齐阁老远不是当时传言中的那般不堪，这才试着没有在他跟前藏拙，得亏如此，否则我们不就错过了能召集守陵人的机会？"
沈卿一道："说明有些公道虽然会来得晚些，但总会来得。"
慕容祜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也不知齐阁老到哪里了..."
沈卿一进了内室，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慕容祜。
慕容祜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玉玺和一块调着梁府徽记的玉坠，顿时惊喜地抬起头说道："他这么快就已经到了？"
沈卿一道："昨天城门关闭前就进了京都，明日早朝陛下就能见到齐阁老了。这玉坠是从梁宝那得来的，慕容乐那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似乎是母子玉。"
慕容祜将玉坠攥在手里，底气又足了几分，"看梁夜这回又有什么动作。"
各处该安插的人手都已到位，梁夜当前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头脑中永远盘旋着怒火，只等时机合适就给予慕容祜猛烈一击。
他如往日一样大步走进皇宫去上早朝，却发现气氛与往日大有不同。
沉默了许久的文官们突然又变得活跃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还有一群文官面色激动地围着一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梁夜往人群中间看去，一眼看到同时也正在看着他的齐松。
官员们顺着齐松的目光看到梁夜来了，便都不再说话，只是仍围着齐松静静地看着梁夜，仿佛生怕梁夜会扑过来将齐松掐死一般。
梁夜的目光从那些官员脸上一一划过，心里暗暗赌咒，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让这群废物一个个都家破人亡！
齐松朝梁夜拱了拱手："梁将军，好久不见。"
梁夜毫不掩饰地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回到："齐阁老病养好了？还是当心些吧，不是回回都有好运气的。"
围着的官员们脸色顿时变了，这梁夜怕不是疯了吧，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如此嚣张。
齐松却笑意不变，依旧和声和气地说道："多些梁将军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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