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已乱成一锅粥,只有齐松站在前面不动如松。
此刻他正看着龙椅上面对这纷乱场面手足无措的慕容祜,他发现这位皇帝虽然表现出一副慌张的样子,可那眼神却始终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在看向林阁老的时候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愧疚。
齐松扭头扫视了一圈争吵不休的官员们,又回过头看看慕容祜,原来是坐在高处想要冷眼看尽众生相啊,有趣,有趣!
心里想着有趣,当然也要表现在脸上,于是齐松扬起头冲着慕容祜展颜微笑。
慕容祜看到齐松的笑脸顿时寒毛直立,真是...太丑了...
笑过后,齐松将玉笏随意往腰间一插,就冲进了几乎快打起来的官员堆里,拉拉这个,劝劝那个,一副尽心尽力为天下太平操碎了心得和事老模样。
在齐松的周旋之下,文武官员们终于退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虽然仍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过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齐松这才跪下来,脸上洋溢着喜悦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慕容祜不知道这齐松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只好按下疑惑配合着问道:"何喜之有啊?"
齐松笑着指着跪在一起的林阁老和梁夜,"陛下风华正茂,又有如此贤臣良将,这是大燕国运昌隆之兆啊!"
慕容祜几乎想学林太妃翻个大大的白眼了,这闭着眼瞎拍的马屁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哪知这还没完,齐松好像跪下了就不打算再起身一般,从慕容祜外表如何丰神俊朗,品性如何通透仁义尊师重教,一直到身体健康万寿无疆,长篇累牍将慕容祜夸了个面红耳赤;又扭过头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将梁夜年少时与潜邸时的先帝间的深厚情谊,到成年后数十年如一日为国为民的兢兢业业毫一通夸;夸完梁夜又抚着林阁老袍角跟着抹了几把泪,直说见了林阁老才发现原来自己离一个真正的忠臣贤臣还差得那样远...
齐松一直说到嗓子都哑了,才叹道:"虽然都说君无戏言,可如林阁老、梁将军这等国之栋梁一言既出,亦是驷马难追,辅国重臣这一跪,便是向陛下全了君臣之礼,断没有再收回的理,所以亲政一事,还望陛下三思!"
文官们也又跪了一大片,旁边的武官们早已被齐松的胡乱吹捧说傻了,也跟着跪下了一大片。
慕容祜从目瞪口中回过神来,弱弱地开口:"可朕...可朕...不会啊..."
林阁老忙说:"臣恬为帝师,陛下如今对政务茫然都是臣之过错,恳请陛下在理政时允老臣在一旁..."
梁夜听了这话暗自冷笑,这老家伙原来是打着独揽大权的主意。
梁夜正要开口反对,却被齐松抢了先,齐松道:"林阁老年事已高,想来也是有心无力,不然为何陛下至今仍在政务上如此懵懂,不如就让臣先辅佐陛下批阅奏折,陛下阅过的折子臣在拿给林阁老和梁将军审阅。"
林阁老听了齐松的建议后心思急转,在齐松的帮助下批折子,批完还要给梁夜和自己看一遍,这样一来亲政和不亲政又有何分别?
林阁老抬头看了眼慕容祜,见慕容祜对着他微微颔首,也罢,这样也好过丝毫不沾政务,何况齐松其人自己至今未能看透,是个转机也不一定。
梁夜听了这个建议却很满意,只要不是林阁老一个人辅佐小皇帝自己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更何况是齐松那样一个弄臣。
而其他大臣听了齐松的话,再想到他刚才唱念做打的那一番折腾,对已经官至中书令还如此钻营十分不屑,有几个清高些的互相看了看都冲着齐松的背影鄙夷地撇了撇嘴,但见两个辅国重臣都没有意见,便也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慕容祜这才磨磨唧唧说道:"那...那好吧...就辛苦齐卿了..."
朝堂上的热闹轰轰烈烈展开,又各怀心思散去。
一下了朝慕容祜就匆匆去了毓秀宫,将今日之事告诉了沈卿一,当然也让福宝将齐松精彩纷呈的表现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说完后慕容祜问起沈卿一对齐松有何了解,沈卿一拧着眉将所知信息梳理了一遍说道:"齐松的履历清楚明白,恐怕在下所知也比陛下和林阁老多不了多少。"
慕容祜听了并没有多失望,"也罢,来日方长,是仙是妖总有露出端倪的时候。"
"不过仍要恭喜陛下,终于能接触政务了。"沈卿一淡笑着说。
慕容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感叹道:"只是委屈了林阁老,当朝大儒,为了我那样豁出脸面哭闹撒泼。"
沈卿一跟着唏嘘了一番,便再没了话。
二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福宝无语望天,这两位爷,头一夜不是聊得很好么,怎么到了后头就总这样大眼瞪小眼枯坐着了?嗯,看来还是得有酒。
"这段时间,陛下可有勤练武艺?"沈卿一没话找话问道。
"嗯,按照沈卿的指点,每天至少要练习一个时辰。"
"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那什么...那晚是我不对,我不该莽莽撞撞就替先帝辩解。"这一回事慕容祜先开口。
"是我不对,陛下经历并不比在下幸运多少,说出那样的话,是在下失了分寸。"沈卿一红着耳朵闷声说道。
两个人互相道了歉,就这样各自垂着眼对坐着,谁也不看谁。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祜才扭捏着开口:"互相利用什么的,那都是混账话,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慕容祜转过头,看着沈卿一红着耳朵的侧脸,"我视沈卿,为知己。"